45）风雨晦暝

  “叔叔阿姨呢？”
  “去滨江城那套房子里住了，说是不想打扰我们。”
  段璟回巴不得和叶洛独处。父母二人说想住在那里，他也没有挽留。气的方慕临走时还在吐槽，说他现在一点也不可爱。
  叶洛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轨，就好像之前的一切从没发生过。
  这天，段璟回早早地醒了。他一如既往地给了叶洛一个早安吻，轻声和她说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让叶洛乖乖在家待着。
  段璟回走后没多久，她就被雷雨声惊醒。
  叶洛看着窗外急促的暴雨，心里始终惴惴不安。
  她给段璟回发了消息，可他却始终没有回应。没办法，她只好一边玩手机一边打发时间。
  也许他是在忙，所以才没看见吧。
  -
  “没想到你还会主动来找我。”
  段璟回早早到了约定好的包房。他一推开门，便能看见景淮正端坐在那里。
  “我是想来和你说，我和叶洛之间...”
  “如果你叫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个，那我想我们应该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哪怕段璟回冷着脸，景淮也依旧把当年他和叶洛在叶家村的那点事全都告诉了他。
  这段话的最后，景淮问段璟回：你能不能退出，我真的等了她很久很久。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想见叶洛。可嘉和不让他进，至于段庄，就差把“景淮不得入内”贴在大门口了。
  段璟回听着景淮讲述他和叶洛的往事，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
  他紧咬着牙，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
  景淮从怀里掏出了他的皮夹。慌忙间，叶洛的那枚银戒指从景淮的口袋里掉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趁着段璟回蹲在地上捡戒指的间隙，他拿出了那张照片，摆在他面前。
  “哥，我真的找了她很久很久。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啊？可我只有她...”
  “打住。”
  “我是独生子，没有弟弟。更何况，你在好像娱乐圈还挺有名的吧？”
  段璟回学着他的样子，俯身在他耳边说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啊？”
  他紧紧攥着叶洛的那枚戒指，又把照片从桌上抽走。
  “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我们最好再也别见。”
  段璟回说完这句话后，匆忙出了包间。
  他一个人坐在车里，捏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
  景淮和他说：叶洛小时候除了姑姑，最喜欢的人就是他，并且叶洛还说她非他不嫁。
  他说：他们两个人早就心意相通，叶洛只在舞会上接受他的邀请便是最好的证明，而那枚戒指也是叶洛亲自摘下来给他的。
  此刻车外的天气就好像他的心情。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就连段璟回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车子一路开回段庄的。
  他只知道他想见叶洛。
  他想问问她：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们的过往真就如此精彩吗？精彩到只见几面便能旧情复燃。
  段璟回刚走到大厅便看见叶洛急匆匆地冲着他跑来。他弯起嘴角，眉眼间满是笑意。
  看吧，叶洛爱的人是他。
  可是事实却给了段璟回当头一棒。
  叶洛握着段璟回的双臂，边瞪着他边流眼泪。
  “你为什么还是没放过他。”
  段璟回有些懵，可叶洛却压根没注意到他的情绪，依旧自顾自的往下说。
  “你今天去见景淮了，对吗？”
  若非景淮告诉她今天要和段璟回见面，恐怕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段璟回去了哪里。
  她把手机摆到他面前，头版头条上赫然写着【景淮遭遇车祸抢救无效去世】。
  段璟回冷哼一声，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
  “是。”
  “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
  “这不是我做的。”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仰着头便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像个十足的精神病。
  “为了他，你怀疑我。”
  他是干过不少坏事，可最多也就把人搞破产而已。他见到景淮趴在叶洛身上的那天，是他生平头一次起杀意。
  他的父母不了解他，他的爱人不相信他。
  段璟回很快便红了眼。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和那张照片，就连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叶洛。你爱的是他，不是我，是不是？”
  “所以你那天拼了命的要我留他一条命。”
  “就连这戒指也是你亲手给他的，可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啊叶洛。”
  他盯着那张照片，忽地笑了。眼泪瞬间从他的眼眶中涌出，整整齐齐的流了四行。
  “原来你们的感情这么好，原来我才是介入你们之间的那个人。原来，你早就人在心不在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叶洛蹙着眉，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以前还说过你要嫁给他呢。这话，你可从没对我说过。”
  “够了，段璟回。”
  她嗤笑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线不那么颤抖。
  “你做了错事不承认，反倒还把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全安在我头上？”
  “景淮死了，他现在和姑姑变得一样了。段璟回，你为什么言而无信啊，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原来他在你心里，可以和姑姑相提并论啊。”
  段璟回无意再与她争辩。
  他垂脑袋，任凭眼泪落到地上。
  如果他死了，叶洛会为他掉眼泪吗？
  或许，不会吧。
  “叶洛。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大自然的法则，也是这个世界亘古不变的规矩。”
  “好，好。”
  叶洛哭着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
  她跑去房间收拾东西，可翻了半天都没找到什么要带走的。
  帆布包、身份证、银行卡、旧手机、毕业证和学位证，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加在一起只要一个袋子就能装完。
  至于段璟回给她买的那些东西，她一个也没要。
  他依旧站在大厅里，一动不动。
  “你要走？”
  “嗯。”
  “你真要走？”
  “是。”
  如果段璟回要用强的，那她确实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可现在，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英见叶洛冲进雨里，她赶忙撑了把伞向前追去。
  “夫人。”
  她望着叶洛，眼里满是不舍。
  “您真的要走吗？”
  叶洛其实也很舍不得她。
  谁让她来段庄后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小英呢。
  叶洛用手背拭去自己的眼泪，又抱了小英一下。
  “是啊。言而无信者的诺言，我不敢信了。”
  她最介意的，其实是段璟回骗了她。
  都是假的。
  一切既是诺言，也是谎言。
  谎言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叁次、第无数次。
  她和段璟回，回不去了。
  叶洛没想好以后要去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反正，她是不可能再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