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农家幺妹_分卷阅读_475

  正无可奈何间,公公突然转醒,睁开眼睛在大家面上扫了一回,就断续地道:“铁石,爹最对不起你娘和你了,可现在还是要把身后事都交给你,你看在爹的面子上照应一二,别让他们没了着落。至于这里面的事,将来你必会知道的。”
  宁婉一时听不懂,见铁石也一头雾水,却点头道:“爹,我答应,你放心吧。”
  公公就向三儿子说:“你也太不争气了点,将来让你二哥帮你谋个军职,再别丢了,否则你二哥也帮不了你。”
  卢铁垣也赶紧应了,“爹,我知道了。”
  公公便转向二女儿,“我一直想着给你订一门亲,只是还没来得及,就让你二嫂帮你张罗吧,她心肠好,想来也亏不了你的。”
  卢宝璐早说不出话来,被宁婉在背后一推方才哽咽着应了一声,又咬着帕子哽咽着。三个姨娘便也都哭了起来。
  宁婉才想喝住她们,董氏突然不知从哪里出来指着四姨娘道:“方才你做了什么?将公公气得吐了血?”原来她如今管着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方才大家乱成一团时便出去查问,如今正要将事情撇清。
  四姨娘再三摆手不认,“没有,没有。”
  董氏就道:“我已经问清楚了,你只做好心让我们都去看灯,又把丫头婆子们也都打发走了,却带了人进来,是不是与人私通?才将公公气着了?”
  宁婉想起自己回来时家里的情形,便也有几分相信了,只是眼下并不是追问此事的时候,因此便要上前拦住。不想公公却摆手说:“并不是如此,带来的人是看我的,你们不必埋怨她。”
  董氏就说:“公公,门上的婆子亲眼见她收了人家的银票。”
  公公怔了一下,便苦笑道:“我说你怎么肯替人家传话,原来是收了他的好处——也罢,如今我身边这几个,只你一个没孩子,因此只怕将来没有指望,有些私心也是应该的。就是我这样了,也是报应,并不怪你。”说着又吐了一大口血,头一垂再没了声息。
  自公公受伤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十余日,一直十分平稳,所有人只当他一定会痊愈的,突然出了事大家都半点准备也没有,一时间都慌了手脚。唯有宁婉先前办过婆婆的丧事,如今倒还没有失了分寸。
  但是公公的事与婆婆又不同,先前婆婆的寿材、寿衣都是早备好的,且那时在自家之中,万事方便。眼下他们住在指挥使府上,主不主客不客的,倒是十分费张罗。
  可当初婆婆过世时,宁婉悲伤得不能自已,她和婆婆总是处了好几年的婆媳,情分可比亲母女。此时虽然也掉了泪,却差着许多,心里依旧清明,她便条理分明地一样样地将事情办起来,置办寿衣、看板、移灵、布置奠堂,不一一而述。
  按辽东的习俗,没有在别人家办丧事的道理,好在宁婉早于安平卫买了新院落,原本打算公公伤愈后搬出去的,现在却先用上了,虽然种种物品都不全,但只要有银子置办也不难。
  公公是因国事而受的伤,当日安平卫内因他逃得性命的人不在少数,又有如今任副指挥史的儿子,因此死后哀荣还是有的,满城的人至少有一半来上香祭奠,铁石与宁婉只是答礼就疲惫万分,至于伤痛,其实也是伤痛的,却是另一种滋味,实难说清。
  七日出殡,葬在卢家祖坟里。按辽东的习俗,应该重新开了婆婆的坟将公公与她合葬,但是铁石做主,只在婆婆坟旁另开了一个穴,将公公葬了进去,两坟并立,墓前依官品各自立石羊、石马、石望柱等等,很是气派。
  下葬之时,安平虎台各处官员都来祭祀,竟没有人说什么,毕竟卢家的旧事所有人都听了些,大家心里都明白。便是周家,也只依礼上香,丝毫没有为周老夫人争墓地之意。
  先前公公的事情方出时,宁婉曾问过铁石,如何与周家报丧,铁石只道不必报了,因此周家其实是自己过来的。
  宁婉原想过,如果周家以公公的岳家身份前来闹事,自己便会拿周老夫人舍了丈夫与儿子去京城一事驳回的。不论怎么说,周老夫人扔下丈夫,与做官的儿子住在一处都没有道理,尤其是那官职还是公公袭给卢铁城的。
  但是周家终究没有来。
  宁婉又不免多心,那日公公去的时候,来的人非吴粮商莫属,他们倒底说了些什么,才会让公公箭毒发作而亡呢?难不成吴粮商真的抓到了周指挥使的把柄?那又有与公公有什么关系?可是第二日宁婉让人去找吴粮商时,便得知他连夜离开安平卫,也不知去了哪里,因此竟无法问个清楚。
  其实问清楚了又能怎样?公公已经下世了,便是细追责任,吴粮商也没有死罪,更何况公公过世前还说过都是报应,谁也不怪的。
  因此,她与铁石并没有把费姨娘怎么样,就是她自吴粮商那里得的一百两银子也没有追回,只打发她离开了卢家自己过活去了。至于二姨娘、三姨娘和卢铁垣、卢宝璐,他们总要管的,至少不能看着他们饿死。
  待公公的七七之后,春天很快就来了,辽东大地上的雪全部融化,露出黑黝黝的土地,接着便长出绿油油的小苗,去岁夷人南下的痕迹便都渐渐消失了。
  安平卫、虎台县的官场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安平卫依然是铁石以副指挥使统领,两位指挥佥事却都换了人,孙家被免职,须家顶了上来,而路家却主动地调到了北宁府,路大人在那里谋了个四品的闲职。
  宁婉只怕路家留下心结,以为没有铁石过来路指挥佥事会成为副指挥使,想说什么却又不好说,因此便厚厚地送了程仪,又在安平卫的大酒楼叫了上等的席面给路少夫人饯行。
  一众夫人太太们经了这段时间抛头露面在外主事儿,性子便都大气起来,酒席间觥筹交错,划拳行令十分热闹。宁婉便倒了酒敬路少夫人,又说:“真舍不得你走呢!”
  路少夫人一扬头将酒喝了,“我们家在安平卫经了几代,哪里会舍得呢。但是这一次夷人南下,大家的确都受了不小的惊吓。我公公不必说了,虽然做了几十年的武将,但其实是第一次打仗,就是我们家的那位,背地里向我说,先前跟着卢副指挥剿匪时觉得很容易的,但真要自己拿主意守城时就不知道怎么办,看着凶悍的夷人,真是又恨又怕呀!”
  “因此他们父子再三商量,觉得还是调到北宁府好。虽然在哪里任个闲职,比不得在安平卫有权势,但却安全多了,毕竟那里打仗的机会要少多了,且如今公公只管军需,再不用上战场。”
  路少夫人应该是感出宁婉的心意,就又坦诚地道:“我们家先前一直很想要安平卫指挥使的官职,为此想尽了办法,但是经历了这一场仗,大家都明白了,不必说指挥使,就是负责防卫的指挥佥事也不是我们能做的,还是管军需容易些。”
  路家人不算有本事的,但总是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宁婉也真心道:“你家路大人和路百户都是人情练达、长袖善舞之人,去了北宁府一定会过得很好,兴许路家更适合在北宁府发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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