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的敌人_分卷阅读_90

  张楚笑眯了眼,把那菜放盘子里,低头说道,“我爷爷每次都会要我去给他做饭,家里现在还用的是炭炉,每次我都得低头生火,生好了火就在大锅里炒菜,我爷爷喜欢吃大锅菜,家里挖的还是水井,那井水很冰凉,比我们喝的这些水龙头的水要好多了。”
  季老师讶异地笑道,“真看不出来,你家爷爷也蛮有意思的。”
  我就站在厨房门口听他们聊天,张楚的爸爸也说了张楚的爷爷很严厉,可是从张楚嘴里说出来的这个老人却有种十分念旧的感觉,很多时候我会想问张楚,难道你没恨过家里对你的严厉吗。
  但我始终没问出口,我知道他比我厉害多了。
  六年前,张楚跟季老师就常常有话聊,我就在旁边当个陪衬,今天还是如此,上了餐桌,他们就开始聊天,现在的张楚能让季老师有更多的感觉让他更加想聊天。
  我一边吃一边听他们讲话,他们从如今的局势说到未来的局势,还有现在的时事新闻,那都是我不懂的,张楚说,如今人民币逐渐在升值,但是通货膨胀,过不了几年,个人工资会跟不上实事的消费。
  季老师叹口气说道,他现在工资还好,但是未来就不知道了而且现在老师是越来越难当了,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我们当时的那一届,记得住名字也就这一届,他说,以前是用心在教,现在是用技术在教,那是不一样的。
  聊得多了,菜也吃得多,可是饭则留了一堆,季老师问张楚喝酒不,张楚笑着摇头,说他们家族都是烟酒不沾的。
  季老师笑着拍他的肩膀,“不抽烟不喝酒算什么男人。”
  张楚笑道,“那抽烟了喝酒了才算男人?”
  季老师说不过他,一把推开他,自己抽了瓶白酒,倒了一小杯,他说饭后喝点小酒有益身心。
  我跟张楚相视一笑。
  吃过饭,季老师打开电视,《还珠格格》还在播,如今也不知道播到哪了,总是那样一个故事,例如女主角男主角为了某某人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事情,然后就一个劲地逃,皇后就在皇上背后给男女主角递刀子,假传圣旨什么的,搞得男女主角以为是皇上要对他们下毒手,个个伤心欲绝各种悲情,然后又各种努力逃脱,在临死关头,皇上大彻大悟又把人请了回来。
  季老师说这电视她老婆最喜欢了,可以一看一通宵还不带上洗手间的。
  张楚说,他家里人没人看这种电视,平时看的都是新闻跟经济,我瞪着眼睛笑,“果然是大户人家,跟我们这种平民不能比。”
  他伸手就拽了我一下,我一个狗□□差点摔他身上,用力地踹了下他的脚,他眯着眼,我抽着气,等了一下他就笑了。
  季老师在旁边幽幽地说道,“难得你们如今感情还这么好,我教了那么多学生,也只有你们两个最后来看我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等从季老师家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看着这日头,我也就不去杨天家了,张楚家的司机送我回家,在家门口停下,我刚下车,妈妈就从屋里出来,一看张楚送我回来,她脸色就变了一下,随即站在门口看着我们,本来我打算跟张楚再聊会的,看到妈妈这样,我也就算了,张楚理解地笑了笑,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子很快就消失在家门口。
  我扯了扯衣服,朝家里走去,妈妈看着我,随即跟在我身后进了屋里,她说道,“早上镇长的儿子来找你。”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妈妈,“陈挠?”妈妈点点头,说道,“嗯,他说你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想跟你道喜来着。”
  我哦了一声,那他就慢张楚一步了,妈妈随后说道,“中午我煮了汤,你要喝点吗?我去给你热一下。”
  我嗯了一声,就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发呆,过了一会妈妈就端了汤出来,我喝完后就进画室去画画。
  画里是一座学校,那里站着一个老师,他两鬓发白,画的名字叫《岁月》
  后来这副《岁月》在2004年进入了全世界青少年画家比赛的总决赛,获得了第三名。
  杨天知道我收到录取通知书十分开心,关了店门带着我去了那家螺丝店吃螺丝粉,我嫌弃他小气,他笑着说,这螺丝粉会带来好运,别嫌弃,我翻了个白眼,也吃了两碗多下肚。
  我一直以为螺丝粉是用来粉饰想哭的心,可是在这一刻我却发现,它也是可以当作祝福的,很多时候,很多的事情它的意义都是由人赋予的,你给了它悲,它就悲,你认为它喜,它就喜。
  吃完螺丝粉我们沿着石路走回堂西街,杨天眼眸里满是笑意,似乎比我这个拿到通知书的人还要开心,我问他你笑什么,他眯着眼低头看我,随后揽着我的肩膀,低低地说,“李优总算是长大了。”
  那语气像是他等了很久,等到沧桑似的,我笑着说,“对啊,我总算是长大了。”
  我等这一天也是等了很久了,然而我说的跟他想的并不是一个意思,那也是我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接下来,就开始准备去大学的东西,由于家里有超市,大部分日用品都在超市先拿好,衣服跟被子也买了两个密码箱装着,从海印市到常青镇并不是很远,但是要住校,于是东西得准备得充足一点。
  看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床,我在这张床上躺了9年,从一个满心仇恨的女孩到了今天的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抹银色的月光她总是跳跃在我的眉间,我翻了很多小时候的东西。
  看到那两个罐子,其中一个装冰糖葫芦的早就发霉了,看起来十分恶心,我把那罐子直接丢了,另外一个装着我那被爸爸打坏的牙齿,它晶莹剔透,当初染着的血已经不在了。
  还有那件讨厌的黄色的衣服,很新,但很小,还有杨天第一次给我买的那条砍了很久价格的蕾丝裙子,我们总不知不觉地就被时间推着走,于是那些过往它就遗留在过去。
  那些仇恨的画面到了今天变得十分得淡,比不起那些浓郁的深厚的欢喜跟快乐。
  我对爸爸的仇恨还在心底,但是那仅仅只是在心底而已,它似乎翻不起浪,收拾好了一切,妈妈就一直叮嘱我到了学校要好好照顾自己,缺钱就打电话回来,周末有时间一定要回来。
  爸爸则坐在椅子上,只是安静地看着我们,他那高大的肩膀经过这几年的拼搏,变得有些弯了,走起路来有些驼。
  那在我记忆力梦里朦胧的高大的身影,他终究被岁月压垮了肩膀。
  8月25日早晨,糖糖老师的车就过来接我,妈妈一直拉着我的手叮嘱着,爸爸则安静地站在妈妈的身后,我看着两箱行李放进后车厢,这才有了真正要去上大学的感觉。
  我抱住妈妈的肩膀,低声说道,“有时间我一定回来,你跟……”我扫了一眼身后的爸爸,低低地说,“你跟爸爸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给我。”
  妈妈直点头,邻居走了出来,羡慕地说,“是去上大学吧?哎,海印大学啊重点呢,多好。”我朝她笑了一下,便走向小车,这时一辆银灰色的小车刷地落在糖糖老师车子的旁边,张楚摇下车窗,看了看那车,随后说道,“这有人接送了?”
  我笑着点头,“是啊。”
  他眯了眯眼,说道,“那我来晚了,本来想叫你一起去的,那一起走吧。”我嗯了一声,转身跟妈妈道别,妈妈眼眶红红的,一直叫我注意安全,随即我看向爸爸……
  好半天我才梗着脖子说,“我走了。”
  爸爸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我刚上车,车门就打开了,爸爸也钻了进来,他看着前面的路,语气有些不耐烦,“我送你去学校,看你进去了我就回来。”
  我愣了一下,糖糖老师在驾驶位上笑道,“行,那我等下送你回来。”
  说着就启动了车子,张楚关上车窗,银灰色的小车开在我们的前头,我们则慢悠悠地在他后头跟着。
  海印大学临海,在海印市的西边,位置比扬小调要远,这所学校很古老,但这几年修建之后就不算很老,有些校区很新,从常青镇到海印大学大约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如果坐大巴的话需要五个小时左右。
  上了车之后我就有些昏昏欲睡,爸爸见状,就喊我,累就睡一下,我屈脚靠在门边,眼睛半眯着,看到坐在我身边高大的男人……他的眼睛盯着前方,一直很注意路况,一刻都没转过来看我,也许是知道我在看他,这几年,爸爸妈妈回去小镇,我都不会跟着回去,他们也常常都是匆匆去匆匆回,表妹闺闺那个在小时候给我无数阴影的女孩考不上高中,去读了技校,但听说技校她读得也不怎么样,老是逃课,花钱如流水,外公被表妹折腾得老了好几岁。
  我从1991年开始就再也没回过小镇,梦里红色灯笼在我的画里也出现过,外公跟妈妈说想看看我。
  他们在小镇都知道了我今天的成就。
  但是我就是没有勇气回去,或者说我早就抛弃了那里。
  很快我就在车里睡着了,颠簸的车子让我的头左摇右摆的,朦胧中我感觉到有人把我的头用手固定住,我才沉沉地睡死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进入了海印市的市区,往海印大学的方向的车流量很多,大多数新生都是在今天去报道的,而张楚的那辆银灰色的小车在进入隧道的时候被车流量挤到了前面,糖糖老师一个没注意就找不到那辆车了。
  下午三点左右,车子总算是进入了海印大学那条专用的通道,海印大学那闪亮的招牌就在前方两百米处,车子太多,每辆小车都得轮流在校门口停下,然后才去后门找停车位。
  过了一会就到我们的车,糖糖老师抹了下汗,转头说道,“到了。”接着爸爸跟糖糖老师都下车给我提行李,后面还有一排的车子等着,我们拖了行李,我就跟爸爸说,“你先回去吧,不用陪我进去了,我跟张楚一起就好了。”爸爸看了眼糖糖老师,糖糖老师笑道,“李优也长大了,我们就先走吧,这里车子太多了,后门也不知道有没有停车位。”
  爸爸稍微点了下头,又看了我一眼,才弯腰钻进车里,我看着他们驱车离开,才转身朝宏伟的大门走去,海印到底是重点大学,跟诺欧学校的建筑虽然不是全都相同,但感觉起来是一样的,生机勃勃。
  我推着两个行李箱一眼就看到张楚,他丢下他的行李就朝我走来,然而下一秒,有另外一行人嘻嘻哈哈地拿过我的行李,我愣了一下,陈挠带笑的脸就在眼前晃着。
  他旁边跟着几个男孩跟女孩,那男孩哇哦一声,“学妹果然漂亮!”
  “难怪你一直喊住一定要出来接。”那男孩说着就去撞陈挠,陈挠笑着推开他,朝我说道,“欢迎来到海印大学。”
  我笑着歪头,“你一早就在这里潜伏着?”他双手往口袋里插,笑道,“自然的,来接你嘛。”
  刚到大学就有熟人,这种感觉还是蛮舒服的,张楚只是在原地停顿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加入了我们的队伍,那三个跟着陈挠的妹子看到张楚,眼睛一亮,指着他,“又是认识的?还是学弟?”
  陈挠唇边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说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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