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分卷阅读_533
赵峰踌躇了会儿,才说:“其实并没什么,我也不知……是不是跟那个有关……”
赵黼道:“是哪个?哥哥只管说。”
赵峰才道:“不瞒你们,半年前,皇妃曾小产过。”
赵峰将往昔之事,同三人说了,原来半年前,皇妃万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一日不知怎地,竟腹痛难禁,便滑了胎。
此后皇妃痛不欲生,身子调理好了后,却添了这般症状,是以赵峰格外姑息照应。
赵峰道:“我起初以为她对李氏有什么怨念,谁知问起她,她却全然不知夜间之事。何况她素来也是贤德的,李氏又有了身孕,素日她待两个妾也甚是妥当,府内众口一词的称赞,只是这个病古怪罢了,我只盼着不知哪一日,她忽然好了,也未可知。”
这一夜,便再无他事。
次日云鬟到了屋后又看了会儿,却见原先那符印似的已经被踏平了,云鬟盯着看了会儿,就叫阿泽从那处挖下去。
才挖了片刻,就碰到一物,阿泽最不禁吓,却只得忍着心惊,好歹将那物拨拉出来,却见毛茸茸地,乃是一只鹦哥,不知几时死的,早僵硬了。
那伺候李氏的小丫头远远地看见,忍着惊怕道:“那是我们夫人先前最喜欢的凤头鹦哥,先前只不见了,怎么在这里?”
赵黼打量了会儿,道:“是被人拗断了脖子死的。把个死鸟埋在这里,莫非有什么讲究不成?”赵黼自不曾见过那符印,可却也本能地觉着此事蹊跷。
阿泽道:“紫菱,死鸟……还有那皇妃,难道紫菱跟鹦哥的死,都是皇妃夜游中干的?”
赵黼道:“这话不通,那丫头是白日死的。”
阿泽道:“总归这院子里发生的怪事,是跟皇妃脱不了干系的。”又道:“昨儿夜晚那夫人所说的话,倒显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怪道太孙宠爱她。”
赵黼道:“说的你很懂似的?”
阿泽道:“我也不是很懂,只是人之常情罢了。不过后宅里女人多了,就是事多麻烦。”
赵黼哼道:“难道男人就不麻烦了?”
阿泽张了张口,忽地见他竟又正看云鬟,——阿泽不知赵黼是有心病的,只当他又是迷魔性情发作,心中大为不适,忙走开了几步离他远些。
云鬟因想将昨晚所得回刑部禀明白樘,正思量出府,却见顾詹士来到,说是太子召见。
赵黼暗中对云鬟道:“见了太子,你想怎么说?”毕竟赵峰替万氏隐瞒病情,若是太子问起来,必然要捅破了。
云鬟道:“实话实说。且昨日已经闹出人命,儿戏隐瞒不得。”
赵黼不觉撇嘴:这简单的一句话,竟品出几分白樘的气质来。
进了太子府的东书房,却见除了太子赵正外,赵峰却也垂手侍立旁侧,脸上神色不甚好。
果然,赵正问起昨日的事:“谢推府可查出什么来了?为何先前汤药风波尚未平息,昨儿又死了人?”停了停,又看一眼赵峰,哼道:“我还新听闻,皇妃有夜行之疾?”
云鬟道:“殿下所说无误。那汤药风波其实已经明了,只因紫菱发现有人夜晚窥伺,又恐府内不信,才自己下毒,演了一场。”
赵正拧眉道:“好个贱婢,亏她已经死了,不然决不轻饶。”
云鬟又道:“至于丫头如何身死,此事尚在查证。”
赵正叹息:“多事之秋,眼见年下,又偏如此。既然已经惊动刑部,就多劳谢推府用心。我也知道侍郎是个有分寸之人,此事还请勿要张扬。”
因先前寿包,联尸,饕餮等案,皇帝本就不喜,若太子府又生事,自是雪上加霜。
云鬟道:“下官明白。”
赵正又看向赵黼:“我听峰儿说,昨日多亏了你在,才挡住那发疯的丫头?”
赵黼道:“不值一提。”
赵正笑道:“不怪圣上偏疼你,可知连我也着实羡慕晏王,有个如龙似虎的好儿子。”
赵黼道:“多谢太子殿下夸赞,只是我父王常常骂我不长进,说我举止轻浮,给皇家丢脸呢,太子若见了父王,当着他的面儿多夸我两句才好。”
赵正微笑:“使得。只不过你天生本事,有目共睹,是好是坏,早已经不在别人的几句话上。”
赵正又道:“对了,前天我也听说,圣上有意给你选妃,听说是沈相家的小姐?”
赵黼诧异道:“只怕太子叔是错听了,我昨儿从宫中出来,皇爷爷也没跟我说,何况我哪里有那福气,得相爷家的小姐呢。”
赵正也有些意外,看了他片刻:“也罢了,兴许果然是我听错了。只不过,你若不配相爷家的小姐,还有谁配?若此事成真,倒果然是郎才女貌,堪称佳话。”
赵正说了几句,便放他们出来。
阿泽道:“世子,这赐婚的事儿只怕不假,原来是沈相爷家的小姐?那却是极好的。”
谁知赵黼冷道:“知道你也是年纪了,不如我替你求圣上,给你也选个极好的如何?”阿泽忙走开。
赵黼因赵正那几句话,怕云鬟不自在,便低低地对她道:“太子也是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如何只管盯着我?”
云鬟淡淡道:“世子的亲事,自然也是京城内的头等大事。”
赵黼察言观色:“你恼了?”
云鬟摇头不语。
一直出了太子府,顾詹士相送止步,赵黼才打马又到身旁,皱眉问:“你这是做什么,又生闷气了不成?原本跟你说了这件事已经解决,莫非不信?就不理人了?”
云鬟才回头道:“世子。”神色语气却极平静。
赵黼眨了眨眼,云鬟道:“太子府里耳目众多,世子就不能少说两句么?”
此刻阿泽在前头隔着数丈,云鬟停了一停,便又垂眸道:“你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
赵黼细琢磨这句的意思,怦然心动。
第331章
云鬟从来寡言,也绝少曝露心迹,这无意中的一句,却叫赵黼觉出些不同寻常的滋味来。
正在心曲款动之时,却听云鬟又道:“我其实很懂太子的意思,你本就树大招风,若圣上给你选了相爷家的小姐,自是扶持的意思,太子是以关心。而我也觉着,其实沈家的女孩,对世子而言,的确是上上之选。”
这话若是先前,赵黼只怕要大怒起来,只当她是故意撇清的。
可是此刻对上她的眼神,却明白,云鬟这般说,并非负气,也绝不是撇清,是真的为他“着想”,只是这番“着想”,非他所愿罢了。
赵黼道:“我忽然记起来,太子何以为圣上不喜了。”
云鬟道:“是为什么?”
赵黼道:“我记得有一次入宫,正皇爷爷召见白樘,我在外等候,曾听了一句话。”
那日也正是个寒冬,皇帝单独召见身为刑部尚书的白樘,两人说了有一个时辰。
因皇帝的身子日渐虚弱,赵黼已经许久不曾听赵世那样愤怒地高声了,就算站在殿外,仍能听得极为清楚。
皇帝怒吼道:“细作都已经潜伏到他身边儿了,难得他仍高枕无忧,这大舜莫非要改姓萧了不成!”
赵黼只听了这一句,又过了一刻钟,白樘才自退出,却仍是面沉似水,不露行迹。
云鬟闻听,心中惊疑:“难道……太子府里有辽人的细作?”
赵黼道:“这个并不稀罕,先前那辽女不还差点儿潜到兵部么?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指的是谁,必然不是个等闲之辈,不然皇爷爷不会那样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