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分卷阅读_522

  静寂之后,云鬟轻声道:“谁欠谁多少,我早就分不清了。”
  赵黼目光闪烁:“这是什么意思?”
  云鬟对上他的眼神,她的记忆力自然是举世无双,同他一路而来的种种,也自然记得历历分明,只不过,前生今世,纠缠至今,那其中的恩怨情仇,心中的所知所感,却并不像是每一件事一样历历分明。
  这世间也并没有一杆秤,可以将所有的情分、仇怨、心底的酸甜苦辣等,一一仔细,量出个高低。
  云鬟将那许多思绪压下,抬手轻轻地握住赵黼的衣袖,道:“咱们回去吧。”
  将转身之时,赵黼左手一转,反将她的手腕握住,右手虚虚地在腰间一照,往前一步逼近。
  云鬟尚未知道如何,身后顿住,却是挨在了一棵树身之上。
  耳畔听赵黼问道:“还疼么?”手指轻轻地从她额角的伤旁边抚过。
  云鬟怔怔道:“不……不疼了。”
  赵黼道:“虽是我脾气急,只不过也不能全怪我,你方才说,看着我手上的伤,自己也受不得,可知当时伤了你,我心里懊悔的什么样?”
  ——那天的前夜,他本来想留在府中陪伴她,只不过晏王府中,王爷派人来传他回去,二来云鬟也坚持不肯让他留下,赵黼知道她的性情,不愿让她为难,便依依不舍的自回王府了。
  次日一早,他绝早起来,盛装出门,正是想要来陪着她去刑部,谁知道偏偏看见白樘从府中出来。
  如果是别人,只怕赵黼也不会这般震怒。
  但那是白樘……在她心里,一万个人也比不上的白樘。
  偏偏同时也是他心里……隐隐敬重的那个人。
  故而妒怒交织,几乎失控。
  云鬟缓缓吸了口气,觉着两人相对的这个姿势有些危险,便道:“不打紧,现在已经好了。”
  赵黼看出她强忍的战栗之意,便低下头来,在她伤处轻轻地亲了口,低低说:“你在怕什么?终不成……我会吃了你。
  云鬟道:“世子……”
  正觉着不妙,赵黼果然俯身低头,便压了下来。
  云鬟才挣了一挣,蓦地想到他手上有伤,生怕妨碍着,顿时便停了下来,赵黼察觉她一挣却又静止,越发欺身而为。
  先前他为了救人,不知度了多少回气,也喂她吃了几口水,然而当时心无旁骛,却不似现在。
  舌尖启开那柔嫩的樱唇,不由分说地直闯而入,勾住他朝思暮想的香舌,抵死相缠。
  他就像是渴久饿极了的人,不管遇上什么都要扫荡一空,都想要占为己有。
  两世为人,独独对眼前的这个人,有一种无法自拔的迷恋之感,赵黼自己也不懂,为什么这看似瘦弱的身躯,每每冷清漠然的容颜……却竟有他所想要急于得到的一切。
  甚至,有他急于得到、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一切渴求。
  纵然寒风凛冽,此刻赵黼却觉着身如炭火,咻咻地散发着热气,几乎有些难耐地贴近怀中的人,想要同她靠得近一些,再近一些,最好到毫无间隙、彼此融合的境界。
  云鬟因先前被那烟气熏蒸,才好了几分,又被他如斯相缠,竟又有些喘不过气来。
  又觉着他果然是要真个儿吃了自己一样,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那唇齿吸去殆尽,身子一个劲儿地欲往下滑去。
  正在此刻,耳畔忽地听见“啪”地一声,就仿佛有人不小心,一脚踩断了树枝般,隔着不甚远。
  混沌之际,云鬟心头一惊,忽然想到了白樘等人去追踪饕餮之事……顿时浑身绷紧!
  而赵黼的动作也停了停,双眸微微睁开,向着旁侧瞥了开去。
  却仍不曾放开云鬟,只淡扫了一眼,复低头继续。
  直到云鬟举手,勉强在他身上推了数下,赵黼才住了。
  云鬟睁大双眸,转头看向旁侧,她记得那声响就是从左手方向而来,然而此刻,那边儿却空空如也,并无人踪。
  赵黼看她面上惶惑,便道:“在找什么?” 目光逡巡,却见因一番厮缠,樱唇娇红,水色宛然。
  云鬟仰头:“方才、方才……”心中却有种莫名恐惧,无法问出。
  赵黼道:“方才怎么样?”意犹未尽地俯身,衔住她的耳垂。
  云鬟窒息:“世子!”
  赵黼才又停住,又端详她的脸色。
  却见云鬟仍是惶然四看,赵黼道:“难道你怕被……什么人看到么?放心……并没有人,我听得清着呢。”唇角微挑,透一抹笑。
  第323章
  且说赵黼同云鬟回至御苑,远远地就见门口上许多公差守卫。
  夹杂服色中,看着竟还有王府中人。赵黼却是熟悉的,当即认出乃是静王府的府兵。
  不待他开口,那门口的侍卫们早已经看见了,忙上前见礼,惊喜交加问道:“世子这是打哪里来?王爷先前听说里头失火,世子却在地窖之中,正急得不知如何呢。”
  赵黼道:“不打紧,我进去瞧瞧。”
  云鬟见此处的公差都是先前随着而来的,待要问问白樘回了不曾,赵黼已将她一拉,双双进了门。
  往内而行,却先听见虎啸狮吼,原来那些野兽最怕火,虽说火势不曾蔓延,却也察觉到那烟熏火燎之意了,因此均都躁动起来,把御苑的上下众人急得亦团团乱转。
  赵黼悄悄地对云鬟道:“你怕的话,靠我近些儿无妨,须知我不会吃了你,他们可不认得人。”
  云鬟心中有事,全不理他的玩笑言语,目光却不禁掠过他的手:“手可还好么?可万万不能耽搁,世子不如先回去,寻太医医治可好?”
  赵黼见她这般询问,心神便有些飘荡,也忘了玩笑,说道:“这点伤其实不算什么。你别忧心。”
  云鬟默默地看他一眼,自己摇了摇头。
  进得里间,里头那二层小楼早已经燃烧殆尽,毕竟是座年久老朽的废屋,干燥易燃,呼啦啦地火头四窜,幸而周围的房屋隔得远,才不曾波及。
  饶是如此,却也不可轻视,众人如临大敌,周围围着足有数百的御苑守卫、侍从,公差,以及王府的府兵,一个个提着水桶,正在救火。
  纷杂之中,却听有个人失声叫道:“快快找寻,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旁边有人劝道:“王爷莫惊,万万不可以身犯先,让我们去就是了。”
  赵黼仰头看了一眼,他生得高挺,便见里头众人拽着一个,却是静王爷赵穆。
  赵穆死死地盯着那火烬未全灭的楼址,踉踉跄跄地,正欲奔上前去,因情急之故,又靠的火近,脸都通红了。
  赵黼见状,便叫道:“四叔!”
  静王正伤若自失,心乱如麻,闻声回头,却见是赵黼回来。
  他一惊之下,忙自人群中快步而出,竟不顾所有地将赵黼一把抱住,又上下飞快地打量了一番,却见他面上虽有些灰尘,身上沾着血迹,只并无大碍,——除了手上缠着雪白的布带。
  静王顾不得问他何以脱险,便小心抬起手来,细看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赵黼道:“不碍事,不留神伤着了。”
  静王呆了呆,又将他通身扫了会儿,问道:“是了,白侍郎可是跟你一块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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