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分卷阅读_376

  “不会。”清辉断然否认:“她不会让可园众人为了她而惊慌失措,四处找寻。”
  就仿佛有人拿着钢针用力在赵黼身上刺了一下似的,他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却死死地盯着白清辉,无法出声。
  清辉却已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因为他的心里也有同样的恐惧。
  清辉道:“世子最好想想,你是什么时候跟丢了她的。”
  赵黼抬手,用力在脸上摸了几把:“是在……在徐记的外头,我当时跟徐沉舟说了几句话,再下来,就不见了她。我还以为她是……因为知道了所以……”
  赵黼无法再说下去,猛地抬头看着清辉:“她、她会是……怎么了?”
  他原本一心以为云鬟又避开了他,找寻至此也没找到人,心头怒火万丈,索性便来到县衙。谁知……
  先前他因太过恼怒,竟完全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但是这会儿听着清辉的分析,却禁不住心里生寒。
  清辉无法回答赵黼,只回到桌前坐了,仔细回想这两年来云鬟是否得罪过什么人,但是这两年来,她所破的案件虽多,却不似有什么人敢这样大胆,又能在光天化日下将人掳劫走了的。
  思来想去,清辉忽然失声道:“难道是……”
  赵黼急问:“什么?”
  清辉喉头微动,抬头对上他急切的眼神,慢慢地吐出两个字:“鬼刀。”
  当初因为云鬟插手,才破坏了鬼刀想要抢劫徐记金器行的计划,且害得鬼刀折损人马。当初赵黼也曾说过,按照鬼刀的行事,必然会加倍奉还。
  先前虽然击溃了鬼刀的大部,但残余的帮众,却潜伏在浙东各县,是以这段时间,霍城仍是不敢丝毫懈怠,尤其格外留意金器行等地。
  倘若真的鬼刀的残部想要报复,若是从首要坏他们行事的“谢典史”下手,自说的通,也只有他们,能悄无声息而迅速地将人掳走。
  而赵黼听了这话,心里忽然想:若崔云鬟是为了躲避他自行藏了起来,该是多好。
  众人搜寻了一夜未果。
  这一夜,县衙的三班衙役尽数在外奔波,而可园众人都无法安眠。
  次日绝早,县衙里却来了一名意外之人,竟是徐沉舟。
  在白清辉的注视下,徐沉舟上前,将一张破了洞的字纸递上:“这是今天早上,下人发现被一支飞镖扎在门口的。”
  北钱塘,江水滔滔,一阵阵拍涌而来,船身微微荡漾。
  细细地雨丝斜斜密密而落,落在脸上,被风一吹,有些凉凉地。
  随着江水颠簸,头碰在船壁上,云鬟眼睫一动,缓缓睁开双眸之时,迎面却见到一张满是横肉的脸,正盯着她看。
  猛地见她醒了,那人一愣,继而咂舌摇唇地嘀咕说道:“可惜是个男的。”
  云鬟微微蹙眉,淡淡看他一眼,便又垂了眸子。
  耳畔听到咽口水的声响,那人连说“可惜”,咒骂了几声,却又有些不舍地盯着她看,忽然道:“咦,怎么不太对……”
  他伸出手来,将云鬟下颌一挑。
  云鬟拧眉,竭力按捺,不肯出声。
  那人望着那修长雪白的脖颈,眼中透出怀疑之色,喃喃道:“总不会是……”一语未罢,忽地扯着她的衣领,竟用力往下一撕。
  正在此刻,却听得嘶嘶江水声中,有人喝道:“老三,你够了没有!人来了!快准备!”
  那人忙收手,盯了云鬟一眼,纵身跳开,手中竟提着一柄极重的大环刀。
  一阵阵带着淡淡腥气的风吹来,云鬟试着动了动。腿上跟手臂都被捆绑的紧紧地,她只能竭力挣扎着仰头看去。
  却见此刻,人在一艘“渔船”之上,身边儿零零总总有十几个人,手中或者背后都带着兵器,众人都看向一个方向。
  云鬟顺着他们视线看去,却见在前方的江面上,鱼贯来了三条不大的扁舟,每条舟上只有一个人在慢慢吞吞地摇橹,从这条渔船看过去,一目了然。
  云鬟盯着看了会子,目光落在最后一条舟子的人影身上,那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平淡无奇。
  但只看了一眼,她便缓缓地吁了口气,重又贴着船壁静静地坐住,这一刻……心底的滋味,却如此刻的江水,咸涩难言。
  当时她在那临河小渡口说出“你出来吧”之时,本以为会见到那个人,却不想,事实竟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他……毕竟来了。
  何为命运?阴差阳错,终究还是要狭路相逢。
  第224章
  先前云鬟前往金器行的时候,因心神恍惚,只顾留意赵黼的踪迹,却不想竟忽略了另一面儿。
  正如赵黼先前所说,鬼刀的残部的确在盯着徐记,只是一来因为霍城十分尽责,加上徐记本身也防范很是森严,竟让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顺利行事。
  正在暗中侦查之时,却见云鬟来见徐沉舟。
  鬼刀众人自然听说过这个颇有些名头的“谢典史”,也自知道之前那一次行动便是为她所坏,因此即刻就盯上了她。
  谁知云鬟心惊意乱地,一路而行,模模糊糊察觉有人缀着自己,还一心以为是赵黼呢。
  可鬼刀暗中跟踪之人,听见她那一声,便以为是她有所发现,只得现身,顺势将人掳走。
  因此竟是两下儿都岔了。
  群寇正愁无法下手大闹一场,听说满城皆在找人,将计就计设下赎金换人的计策。
  因知道谢典史在本地很有名望,且同知县最好,又跟徐家两个公子大有交情,便开口讨要一万两黄金,限于次日落日之前,交到北钱塘口,又命不许惊动官兵。
  他们已打定主意,就将此事哄闹出去,若是徐家不肯给,或者报官来剿灭,便杀了云鬟,横竖大闹一场。
  谁知徐家果然竟筹集妥当,六箱黄金严严密密地运到钱塘。
  黄金来至钱塘之后,鬼刀安插接应之人查验过,又不许任何徐府的侍卫小厮跟从,只叫把黄金搬上小舟,到江中交易。
  当下便分了三条扁舟,迤逦而来。
  江面辽阔,一览无余,自然可以看清楚江上岸上是否有官兵调动,可如今目光所见,毫无异样。
  而鬼刀帮藏身渔船上的那十几个人见徐家果然依约行事,大为意外。
  正仔细观望,忽听得水波涌动,水底有人翻身冒了出来,却是他们安排在岸上观望之人。
  那贼接应了徐家送赎金的人,等他们上了小舟,就也一路泅水跟随,因水性绝佳,竟先一步而至。
  此刻爬上船,笑说道:“徐家的人倒是听话,我方才查验过了,果然是黄澄澄地赤金无疑。按照大哥吩咐的,让他们只用小舟运过来。也没有什么官府的人跟随。”
  群贼听说果然如此,都得意大笑。
  为首那人回头看一眼云鬟,却见她静静地靠在船边儿坐着,神色不悲不喜,亦毫无惧怕之色。
  那首领便笑说:“没想到这谢典史竟果然值一万两黄金,早知道,就该跟徐家讨三万两,便宜他们了。”
  先前满脸横肉那汉子胡四跟着说:“大哥,真的要把他交出去?”
  首领便道:“黄金是要,人也是要的,这徐家害了咱们好几个弟兄,听说先前晏王世子还跟本地的白知县大有交情,可见他们都是一路货色!徐家陷我们弟兄在前,又是那该死的世子把咱们赶尽杀绝的,可见这会稽跟咱们果然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收了黄金,回头再招兵买马,等兵强马壮后,回来杀他个地覆天翻。”
  说着,又看一眼云鬟道:“待会儿便割了这小子的头,让他们带回去,也给那白知县一个警示!也让这地方的人知道,咱们的人还没死绝呢,凡是得罪了的,就是这般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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