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分卷阅读_276

  不料才问一句,就听见脚步声响,众人忙抬头,竟见是徐员外扶着两个丫头沿路过来,遥遥地看见有个死人,顿时也变了脸色。
  徐沉舟正要往下问,见状便停了,徐志清早走上前,道:“父亲如何来了?”
  老员外唉声叹气,又面带惊怒之色,道:“我就知道必然是出事了!混账东西,好端端怎么竟死了人!”
  徐志清道:“是戏班里的,我才跟哥哥商议,要不要报官……”
  徐员外喝道:“胡说,这会子闹出去,我们徐家颜面何存?都是你……请的什么戏班子!龙蛇混杂……果然生事!”
  徐志清一声不吭,云鬟见老头劈头便责骂,便说:“这个未必跟戏班子有碍。”
  徐家父子均都看向她,徐沉舟眼神微变,却又不做声。
  云鬟道:“方才徐大公子问是谁第一个发现尸首的,我却也有个问题——这小海棠活着的时候,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是谁?”
  徐志清莫名,徐沉舟闻言,却笑了笑:“小凤凰,你是在说我么?”
  徐员外跟徐志清闻听,双双震惊:“什么?”徐志清忙问:“哥哥,你是最后一个见他的人?”
  徐沉舟道:“应该就是我没错儿了,我原本跟他说话,被小凤凰打扰了,他就跑了……想来,是跑到这里的时候被人拦住了他……大概就是在我走后,他被人杀死了的,不然我也不至于听不见动静。”
  徐员外瞪了徐沉舟半晌,却终于没做声,只拧眉想了想:“这件事我们自己压着是不成的,志清,你亲自过去,悄悄地别惊动旁人,只把县丞、主簿两位请来,他们是衙门的人……现在做个见证,以后行事也方便些。”
  徐志清忙领命而去。
  徐员外回头扫一眼那尸首,见是那般雌雄莫辨的打扮,便才沉声对徐大公子道:“说了多少次,叫你别去招惹这些下九流的东西,如今终于出了事了!”
  徐沉舟却不以为然,道:“又不是我杀的人。”
  云鬟却仍是打量着他,徐沉舟眯起双眼:“莫非你觉着是我杀的人?”
  云鬟摇了摇头,又看现场以及那小海棠的尸身,当望着那尸体之时,隐隐觉着哪里不对,便欲回想。
  不料徐沉舟见她摇头,便露出笑意,竟问道:“怎么,你觉着不是我?为什么?”
  徐员外猛地咳嗽了声,徐大公子方挑眉不语了。
  众人原地等候,片刻,便见徐志清陪着县丞、主簿两人而来,两人见了尸首,都是大惊。
  徐员外老谋深算,便低低同两人私语几句,县丞道:“此刻按下来,倒是使得的。不过方才我看里头众人已经有些听闻了,还有好些想出来看一看呢。”
  主簿也道:“先前韩捕头辞去,一时还没寻到合适之人,偏偏大节里出了这等事,倒是棘手。”
  徐员外忙安抚两人,又低低地商议对策。
  这边儿云鬟见徐沉舟只顾听,就淡淡道:“大公子,你方才问人的话还没问完呢,何不继续?”
  徐沉舟一怔,忽地反应过来,便叫了先前那第一个发现尸首的小厮,道:“是了,你当时可还看见什么别人了?”
  小厮面露畏缩之意,犹犹豫豫。
  徐沉舟喝道:“人命关天,又当着两位大人的面儿,你还不快说!”
  那小厮才道:“仿佛、仿佛是……看见花老板匆匆离开……也或许是小人看错了。”
  徐沉舟听了,脸色更是不好。在场众人脸色也是不佳,徐志清惊怔双眼,叫道:“说什么?花老板,这不能吧!”
  徐员外却道:“我说什么来着?可见你请的这班子不好,如今怎么说!”又瞪云鬟。
  云鬟并不言语。
  因听说了有嫌疑人,偏偏这会儿花解语还在台上,一时倒也不好行事,当下徐员外让徐志清带两个家丁守在戏台楼处,等花解语唱完了,便即刻带来询问。
  又因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便就近到了假山内一座亭子间等候。
  徐沉舟见老父一直跟县衙两位商议,他便看云鬟,却见她站在门外,望着院中,神游物外。
  徐沉舟因走到身旁,便问道:“你在想什么?老二着急时还记得把你叫来,可见对你十分倚重,难道你果然会看出什么来?”
  云鬟默默地也不回答,徐沉舟见她神情冷淡,真是前所未遇,正欲再说,云鬟忽然道:“大公子,你跟小海棠相会,是为何事?”
  徐沉舟闻言,便低笑起来:“你都说相会了,还能是为了何事?自然是……”
  尚未说完,云鬟淡然道:“原来大公子有断袖之癖。”
  徐沉舟哑然,笑吟吟看她:“什么断袖之癖,看你也似是出身大家儿的,难道你家里的大人们不好养戏子么?还是说你们北边儿不兴这个?在我们这却是常见的。”
  云鬟并不看他:“是正人君子,自然不好这些。”
  徐沉舟不由笑道:“你是拐着弯骂我呢?”
  云鬟皱眉暗想:这徐沉舟这般风流,竟然跟小海棠有私,且听他的口气,却是毫不在乎这些事的,而那花贵妃的风韵姿态,更胜小海棠一筹,想来他自然更不会放过。
  云鬟本想多问他几句,奈何此人可厌,因此竟不愿跟他多话。
  那小厮又说曾见过花解语出现在此地,难道当真是因为其中莫可名状的恩怨情仇,故而花解语将小海棠杀害了?
  正在此刻,便见前头徐志清陪着一人往此处走来,那人兀自身着戏装,雍容华贵,提着裙袍拾级而上。
  第160章
  这来者自然正是海棠班的头牌花解语,人称“花贵妃”的,身后且跟着班头,是个有些年纪的老者,大约也猜到有事发生,面上透着一股惶恐之意。
  此刻,徐员外早命人将小海棠的尸首盖了,悄悄地抬到柴房内派人看守住了,县丞也让人秘密地去衙门,将仵作传来查验。
  那花解语到了跟前儿,向两位大人并徐员外行了礼,神色却也平静,又大约是上了妆的缘故,看着不显慌张等色。
  徐沉舟道:“花老板,可知我们叫你来,是为了何事?”
  花解语沉默片刻,方道:“可是为了我徒儿的事?”
  众人见他一猜就着,彼此惊疑,徐沉舟上前一步,盯着说道:“你仔细、想好了说话,你如何知道是为了小海棠?”
  花解语方抬眸看他一眼,道:“开场之前,因众人都找不到他,我也跟着出来找寻,因此见过了的。”他的语气竟甚是淡然。
  徐沉舟皱眉:“你见过了……是何意?”
  花解语道:“意思是,见到他已经断了气了。”
  众人又是一惊。徐员外已经忍不住道:“花解语,是不是你杀了小海棠的?”
  花解语摇头,满头的簪缨珠翠随之摇晃:“并不是我。”
  徐员外道:“不是你,却又是谁?”
  花解语道:“我并不知是谁。”
  旁边县丞跟主簿面面相觑,县丞道:“花老板,你这话可有些说不过去了,你既然自己承认见到小海棠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你如何不赶快叫人?反而若无其事地上台开唱?”
  花解语垂眸道:“人已经死了,救不回来的,叫嚷也是无用。然而救场如救火,戏是不能被耽搁的。”
  众人都是哑然,觉着这话实在偏执不合情理。
  就算是寻常人见了死尸,都要厉声尖叫出来、慌张不已的。何况这小海棠是花解语的徒弟,同一个班子里相处的,感情自然更是不同,他却能在看见死尸之后,如无事人一样上场唱做,且如今又平淡冷静说出这番话来。
  徐员外目瞪口呆,半晌道:“这、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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