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龙师_分卷阅读_60

  女士们开始使用羽毛装饰物, 男士们则突然对原始围猎活动产生了兴趣。
  狩猎场成为了炫耀地位和财力的新场所, 穷的人带马匹和飞行器, 富的人带浩浩荡荡的家臣队伍和宠物龙, 有权力的人带实验室里新出的品种。
  在这里,傅定只是个地位很高的、财相家里的小辈,他必须先上去跟长辈们打招呼。
  容幽则坐在角落里端着茶杯,看着白越。
  白越是个子爵, 带着一个管家、三个家臣,骑的是带角六蹄的异星马。他已经老了, 鬓发斑白, 但是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喝茶时,会先用手帕在底下垫一次, 第一次拿起茶杯后,再把手帕对折放回怀里。
  容幽见过这个动作,在白瀚的身上。
  曾经的容幽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他会嘲笑白瀚的这种行为,说是不知哪里染上的贵族毛病。白瀚认真答道:“但是桌上留下茶渍的话, 万一忘记了擦,下次看书,书皮会脏的。”
  接近两年过去,容幽竟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身上看见了这个熟悉的动作,几乎百感交集。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很久,几乎要看到白瀚的影子。
  不久后,白越从马场中回来,带着一名仆人回到了他的私人更衣室。
  容幽放下茶杯跟了上去,用精神力将门外守着的仆人暂时击昏,然后快速地走进了门里。
  白越刚将外套脱掉,骤然见到闯进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立刻一手放在通讯器上,警惕道:“你是谁?”
  “我只是一名驯龙师。”容幽说。
  两人距离这么近,容幽已经嗅到了白越的气味。
  他几乎已经肯定,白瀚一定是白越的直系亲属。
  “6173年,红晶战争刚结束的时候,你是不是死了一个儿子?”容幽开门见山,而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越。
  这一刹那,白越脸色微变,但很快回复过来,冷冷地说:“年轻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擅自闯入我的私人领地,依法我可以直接击毙你。现在给你做出最后警告,立刻离开!”
  容幽不闪不避,就在他掏出武器的时候,缓慢却有力地说:“你的儿子白瀚没有死。6180年,他在S169星系,收养了一个战争孤儿。这个孤儿今年十九岁,回来寻找白瀚的踪迹。”
  白越的手颤抖了起来,他慢慢用左手固定着右手,举起枪对准容幽,然后说:“胡言乱语。我一共只有两个儿子,早已经成家立业,根本不存在什么S169星系的白瀚!”
  容幽看着他的反应,幽黑的双目中无悲无喜,说:“所以,你一直知道白瀚没有死,是吗?是你帮助他诈死的吗?为了什么?你们在试图隐瞒什么?”
  一声轻响。
  白越扣动了扳机,激光从枪口中射出,洞穿了容幽身后的门板。
  容幽纹丝不动,这个程度的威胁对于刚刚走出战争的他来说,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你知道我是谁吗?”容幽问。
  白越的手颤抖得更加剧烈,他甚至没有办法紧紧握住枪,大喘了一口气之后向后倒去,堪堪扶住了身后的衣架。
  良久后,白越恢复了过来,低声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是谁……从我的领地上滚出去!”
  容幽一手放上了门把手,说:“既然您身体不好,那么我会明天去你的府上拜访。届时我会带上证据,另外,叨扰了。”
  离开狩猎场时,容幽察觉到天空上正在掠过几架战斗序列飞行器,他现在对这个极为敏感,几乎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它们的型号——这些都是皇家专属的设备。
  贵族的场所永远都有很多才高八斗的经理人和人工智能,容幽随便招手找来了一个,给他打赏了一点小费,然后问:“今天有哪位殿下要莅临龙卫三?”
  经理人鞠了个躬,说:“具体哪位殿下不能确定,但是据传明亲王殿下会提前过来。另外,皇女殿下似乎也有意来参加今年最大的秋狩活动。”
  谛明要来是一定的,因为朱雀帝国的黎耀亲王要来拜访他,龙卫三这颗卫星的本来作用就是接待贵客。
  而皇女易妮德……或许也是来见黎耀,又或许是有着别的政治目的。她是第二顺位的皇位继承人,一举一动都能引起很大波澜。
  果然,容幽回去时,就意识到皇家在龙卫三上部署了精神力探测装置,防止精神力高手刺杀某位殿下。
  现在的容幽已经不需要酒精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精神力水平了,晚上他进去云室看了一圈。
  在龙卫三上不乏龙血皇室成员,因此他在云室里见到了几头小龙,但是却没有见到谛明或者皇女的踪迹。其他这些幼龙倒是都对容幽颇感兴趣,特别是他身上的气味。
  不过,容幽已经过去了和他们嬉戏的年纪,又从云室当中退了出来。
  次日,容幽前去拜访白越子爵下榻的地方。
  看得出来,白越非常不欢迎他。
  但是容幽这一次带着白瀚的遗物——他的日记本,用它们敲开了门之后,又在客厅里耐心等待了很久,白越终于有了动作。
  白越没有出面,只派了一名老管家出来接待容幽,领他去了一间狭小的茶水室。
  容幽似有所感,坐下之后,果然看见老管家锁上了门,然后坐在容幽的对面。
  老管家说:“您就是小少爷领养的孩子吧?你们气质有点像,但是小少爷更温和一点,我老眼昏花,不知道有没有认错。”
  “你没有认错。我父亲……养父,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只是离经叛道,没有听从他的教导。”容幽淡淡地说,“为什么子爵大人不愿意出来见我?”
  老管家低头说:“我在白家侍奉了七十多年,容少爷。白家是多么大的一家子,老爷膝下三个儿子,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已经成家立业,今年儿孙绕膝。唯一的缺憾,或许就是小少爷白瀚了。但是时隔这么多年,老爷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儿子,而让家里其他孩子遭遇一点危机了。”
  容幽听明白了,向后靠在座位上,然后说:“关于我养父诈死的事情,你知道些什么?”
  老管家道:“小少爷当年有一个贵族好友,他们时常结伴出去游玩。后来这位好友到了年纪,被皇帝提拔到宫廷行走的位置上,准备累积资历然后下方去军中。但是有一天,好友出了事,足足失踪了半个月。当时他的妻子担惊受怕,就是在小少爷这里临盆的,可见小少爷和他的关系之好,可惜傅夫人还是压力过大,病死了。”
  “这个好友,是不是姓许?”容幽问。
  老管家摇了摇头,说:“他姓傅,不过,他的母亲姓许。傅少爷后来有一天又突然出现,向小少爷要了一点现金,然后拿走了一张伪造的身份证去买船票,似乎当时还动过手术,在小少爷房中休息了一夜。小少爷都给了他之后,本以为他还会回来,但是苦等一年,却没有等回友人。于是他决定去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一查之后,就出了事。”
  容幽追问道:“出了什么事,姓傅的不能解决,白瀚也不能,那么白越大人也不能吗?”
  “恐怕连傅家的老爷也不能。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老管家慢慢地说,“后来,小少爷在祠堂里跪了一夜,夫人就默默在隔间里哭了一夜。第二天,夫人做主,帮助小少爷诈死,白家从此就夭折了一位小少爷,皇帝陛下当时还慰问过。这件事过后,老爷从此没有再说过、写过一个‘瀚’字。”
  容幽听到这里,沉默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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