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

  郭氏这是跟庶长有仇啊!
  郭庸:“......泽公子虽然心中不服,但他无才无德,即便大公子不在家,家主眼睛也只看得到嫡出的昌公子,仍旧看不到他这庶出的长公子,是以他心中多有怨愤。”
  夏川萂点头表示理解,但是:“照你这么说,这位泽公子应该同样怨恨跟昌公子一母同胞的郭霞啊,怎么今晚反倒为她所用呢?”
  郭庸撇嘴道:“估计是霞女公子许诺给他什么好处吧,他也不想想,有昌公子在,有什么好处,霞女公子会想到他啊。”
  郭庸还记恨之前郭继泽威胁他全家的事,是以此时他有了郭继业这个大靠山,也不怕得罪郭继泽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夏川萂嘴角噙着一抹微笑,问郭来:“郭来,你知道郭霞许了郭继泽什么好处吗?”
  郭来还真知道,他道:“霞女公子许诺助泽公子在府中掌权,谋得一席之地,泽公子被蛊惑,与她结成同盟,助她成事。”
  夏川萂哈哈一乐,对所有人调侃道:“我还以为他们兄妹要合谋杀了郭继业夺取英国公国公爵位呢,居然只是做一个内管事吗?这也太没出息了些。”
  主县令、杨公他们都笑了起来,孙郎君叉着腰站在堂室中央仰天笑的最大声,真是好好出了口他今晚受到的恶气。
  被人这么当众笑话,郭继业脸色变都没变一下,赵立和高强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难受极了,但他们公子不发话,他们也没奈何,只能听着夏川萂和其他人谈笑风生。
  等笑完了,夏川萂又问郭来:“那你知道他们兄妹今晚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吗?”
  郭来偷觑了眼脸色木然的国公夫人,还是开口道:“大概是因为女君您太得夫人喜欢了,霞女公子看不过去,想要离间您和夫人的关系吧?”
  夏川萂哂然一笑,道:“原来如此。”
  第182章 第 182 章
  只是想要离间夏川萂和老夫人的关系, 郭霞就拿自己的名声做祭,郭霞是脑袋被驴踢了,行如此下策拿自己的清白做套?
  郭霞可是被当做主母教养长大的, 她要是真被教的这么蠢, 夏川萂可就怀疑刘兰娥到底有没有真本事将郭继业给逼走桐城了。
  看看大马金刀不动如山的郭继业, 夏川萂心道, 这个霞女公子,应该是打的让郭继业丧失人心的主意吧?
  再是厉害的家主, 不将她们这些族人当回事,也就是个光杆司令,用当世的话来说, 就是个天煞孤星。
  人都是群居动物, 还都是从众的群居动物,现在郭继业如日中天还没什么影响,但这一件加一件事的做下来, 郭继业最后能落得个什么名声?
  郭继业若是真是个好的,他的族人们会弃他如敝履,避他如瘟疫吗?
  嘿,这天煞孤星最后落得个什么结局,无非就是众叛亲离被人群起而攻之罢了。
  对郭继业,郭霞用的是功夫茶式的釜底抽薪之法。
  看看吧, 夏川萂要公审,郭继业没有阻拦,国公夫人明显就已经开始对郭继业不满了。
  更别提那些郭氏女眷们。
  在今晚这件事上, 关键不在于谁对谁错, 而对于郭继业的反应。
  郭霞是有错,但郭继业没有护住她, 还任她被人“羞辱”,这是郭霞在受辱吗?
  这是她们在场的整个郭氏女眷在受辱。
  包括国公夫人在内,面对对面“张狂无状”的笑语,她们无不面上羞愤欲死。
  郭霞的目的就是:看看吧,这就是咱们以后要追随的家主,根本不拿族中的名声当回事,拥护他做家主,谁都能踩上一脚,郭氏还有以后吗?咱们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你们想过吗?
  你们看清楚了吗?!
  对夏川萂,她用的就是请君入瓮捧杀兼温水煮青蛙之法。
  其实今晚这事的正常发展进程应该是这样的。
  夏川萂在得知郭霞“受到冒犯”之后,立即隐下此事,先保下郭霞的名声不受损。
  至于那个孙郎君是何下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川萂为了维护郭继业、维护郭氏女眷们的整体名声,大被一裹好同眠,明面上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夏川萂保住了郭霞的名声,就是保下了郭氏的名声,国公夫人会欣赏她,郭继业会感谢她,她受到这两位的夸赞,难道心里不会高兴吗?
  没有人不会喜欢夸奖,不喜欢别人赞美、肯定自己的,夏川萂也一定会。
  国公夫人、郭继业、包括所有郭氏女眷们都感谢她,对她露出肯定的微笑,夏川萂心里一定很受用,很洋洋得意的吧?
  这就是捧杀。
  然后就是在这一张大被里,郭霞开始闹,郭氏女眷帮腔,让夏川萂赔偿,这个到底要赔偿些什么估计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夏川萂“认错”的态度,只要她认错,在郭氏这边,她就从超然的地位落于下风了。
  等以后夏川萂真的嫁入了国公府,今日之事就是她的把柄,不说以后,就是现在,她们“原谅”了夏川萂的疏忽,她们跟夏川萂的关系也能更进一层,从客气梳理的外人变成亲热友好的内人。
  这就是温水煮青蛙了。
  一日如此,两日如此,三日如此,此后的每一天日日如此,时间久了,夏川萂会不会认定,原本就是因为自己的错误伤害了郭霞,伤害了她们所有人呢?
  呵呵,夏川萂在她们面前永远都低一头。
  夏川萂这个人,已经被她们给打理的明明白白了。
  如果不能让郭继业众叛亲离,俘获一个夏川萂也是一个很好的战功呢。
  郭继业和夏川萂是放在同一张桌子上的两个果实,只要拿到一个,今晚郭霞所有的谋算就都算成功了。
  至于其他郭氏女眷,她们只是甘心被郭霞利用的棋子而已,或许在她们看来,她们并不是棋子,而是顺势上桌的执旗手。
  因为一开始,她们也并不是提前和郭霞商量好了要一起谋算夏川萂,纯粹是郭霞将时机拿到她们面前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她们本能的就会。
  大好时机啊,她们难道都是眼瞎耳聋的,不知道要和夏川萂交好是很重要很有必要的事吗?
  夏川萂可不是章华妻子那样的奴婢,和她交往,并不会让郭氏女眷们有屈辱的感觉。
  她们或许不清楚夏川萂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夏川萂一眼看上去就是个主人样儿,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别人都听她的话,她们本能的就高看夏川萂一等。
  但就是这个外头瞧着光风霁月的小娘子,竟然对她们冷淡非常,她们白白有亲近的心,却是不得门而入。
  现在有现成的梯子搭好了,她们只要顺着郭霞这个梯子登上郭霞的舞台,配合演下去就行了。
  对于如何演,她们本能的就会。
  在郭霞这个一看就是陷阱的舞台上,她们是有心为夏川萂说话,跟她示好的。
  国公夫人也是同样的心情,她可能一开始是真的以为因为夏川萂之疏忽郭霞受辱了,但她心下已经打定了主意,是一定不会让夏川萂吃亏的。
  国公夫人心是好的,人更是大大的好,但是吧,错了,完全错了。
  夏川萂和她们压根就不在一个赛道上啊。
  她跟她们,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她们要怎么跟她共患难式的“示好”啊?
  下场就是,她们一脚踢向了夏川萂这块坚硬无匹的铁板,从夏川萂来到这个院子的最开始,她的应对方法就超出了她们所有人的认知范围之内了。
  青天大老爷式的升堂公审,这谁能抗的住啊?!
  她们不要脸的吗?
  这一切的前提是她们要脸啊。
  夏川萂直接将她们的脸按到脚下狠踩,她们、她们只顾着挣扎了,哪里还想着唱戏啊?
  夏川萂不按照她们的戏路演,她们能怎么办?
  她们根本拿夏川萂没有办法。
  因为夏川萂强于她们所有人,包括国公夫人在内。
  郭继业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女眷们的打算,所以他说,她们要想以此来拿捏些什么,那就是打错了算盘了。
  夏川萂根本就不接她们这招。
  夏川萂不是在内宅混的,她混的是江湖加朝堂,想事情处理问题的思维是“男性”思维,而不是内宅“妇人”这些阴私脑回路。
  郭氏女眷这边,从一开始就没将夏川萂定位好,她们看到对所有人都冷酷的掉冰渣子的郭继业唯有在夏川萂面前大献殷勤,国公夫人也有志一同的独独优待她,就以为她即将是郭继业的妻子了,也就是她们以后的主母了。
  所以,今晚这事的本质就是一个下马威。
  夏川萂接了她们今晚这招,就矮了她们一头,等以后她进门,她们就都还是彼此相扶的一家人。
  夏川萂其实是想不到郭氏女眷心中这些弯弯绕绕的,但她有紧急避险的本能。
  她从听到婢女芳儿说郭霞这边出事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定是郭霞弄出来的陷阱。
  不管是什么样的陷阱,夏川萂不去踩,这陷阱就都白设。
  所以,夏川萂直接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处理,她一人计短,那就拉来更多的同盟,将阴谋都曝露在明面上晒一晒,然后让大家一起来给她参谋参谋吧。
  以及,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谋算什么,但代价你们是一定要付出的,你们不是搞□□这一套吗?
  那你们所有人的脸就都不要了,都给我下来,让我踩一踩,好消我心头恶气。
  ......
  所以说,真不是人郭霞小姐姐蠢,用错了方法打错了主意算错了人心,她输就输在年纪还小,养在深闺,见识尚且有限,她把自己弄的现在这样下不来台的局面归根究底就是因为她不曾真正了解过夏川萂。
  或者她了解了,但方向错了。
  将心比心,郭霞把夏川萂当成和她母亲同等级的高段位女人来对付,算是高估夏川萂了,要真论起内宅这些阴私手段来,夏川萂别说刘兰娥了,估计她连郭霞都斗不过。
  但不从性别上来论,夏川萂算是这个时代公认的那种贤良淑德德高望重的女人吗?
  她明明是个白手起家杀人不眨眼的糙汉子啊!
  她是长了一张白嫩可爱秀丽甜美迷惑人的脸蛋,但你看她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口气,以及结交的人脉,怎么都不能将她全然当做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女人来看吧?
  这个时代传统意义上的女人是什么样的?
  说三从四德倒也没有,更加没有裹小脚这种狭隘扭曲的理教,但她们奋斗的主场是在自家宅院的一亩三分地之内,而不是在宅院之外的广阔天空。
  默认的,宅院之外的天空是属于男人的。
  也有“命途坎坷”的女人因为种种原因走出了宅院,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从而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
  但那都被世人认为是不得已而为之,世人同情她们,并且优待她们,然后让她们最终还是要走进宅院,完成她们身为妻子、身为母亲的使命。
  就是一朵在外盛开到及艳的带刺玫瑰花,最后被摘下珍藏,然后凋落,走完她应该走完的一生而已。
  前进路程上出了轨的列车,最后被导回原定的轨道,然后顺着这条轨道驶入了终点。
  夏川萂是不一样,她从根上就跟这里的女性不一样。
  她向往外面的天空,更是迫不及待的主动走出宅院,并且乐于在外头跟男人们争地盘,搞基建,带着她手下的人艰苦奋斗,勇于攀越那道人为定下的不可逾越坚不可摧的庶民与世家之间的阶级台阶。
  最重要的是,她是有足够的底气拒绝进入内宅服务男性的那一个。
  她这辆列车,没有既定的轨道,她想驶入哪条轨道,看的是她当下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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