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以色侍人(四十五)

  秦修远何尝不是如此看待她的?他不愿意女帝去回忆之前的事,低声想要把话题引开:“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任意却直白道:“可我一直未曾走出来。”
  她眼中浮现出落寞的神色:“他不喜欢我,却把我从冷香殿里带了去来,扶持我登基,一点点教导我威仪。”
  “甚至……”她轻笑了一声,空灵的笑声回到在寝殿中,让秦修远为之动容。
  “他看出了我对他的爱慕,不留痕迹地迎合我、引导我,让我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
  “但其实他根本不喜欢我,也从来没打算和我在一起。”
  若非如此,封乐清也不会搭上自己这一生。一时的迷恋和好感,不见得能持续多久,封乐清可能会感激宋少言、会敬重他,却不会对他有如此刻骨铭心的感情。
  任意眼底隐隐有泪光闪动,她道:“他不喜欢我,却给我希望,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我。”
  她看着秦修远,一字一语地说道:“但是我不能这样对你。”
  他喜欢她,她就更加不能肆意而为,这是对他的尊重。
  任意转过身,郑重地对秦修远道:“乐清多谢将军厚爱,但恕乐清不能答应将军所求。”
  秦修远看着穿着暗青色帝袍的女子对他弯下腰,敛衽而拜。上一次她对他行礼,还是请他帮她对付宋少言的时候。
  秦修远忽然无奈一笑:“陛下做什么呢?本就是我让陛下为难了。”她早就不需要为任何人弯腰了,更不必对他弯腰。
  【秦修远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5。】
  任意微微一愣:“是我对不住将军……”
  秦修远站起来,挑眉道:“陛下哪里对不住我吗?难道我当初为陛下效力为的是有朝一日能进宫,荣华富贵?”
  他拍了拍衣袍,俊朗眉眼间不羁如初:“不能让陛下动心,是我无能,跟陛下有什么关系?”他当初会支持她,也只是不想与宋少言合作和顺便维护一下所谓的皇权罢了。她也不曾说过什么让他误会的话,他会喜欢她只是自然而然产生的情感,与她并无干系。
  任意怔愣着看着她,略有些不安:“我……”
  秦修远对她笑了笑,语气中饱含柔情:“既然陛下不想要我,那从此之后,臣与陛下只是君臣。”她应该很清楚,迎他进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收回他手中的兵权,还能得到武将的支持,让她能坐稳皇位。
  但是她没有那么做,而是郑重地拒绝了他。
  秦修远除了酸涩的情绪,更多的是释然。他喜爱的这个人,即使掌握可以为所欲为的权力,依旧不会践踏别人的心意。她有自己的原则,他难道要逼迫她吗?
  没有必要,他也舍不得。他喜欢她,感情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权谋也没有利益,更不想只是自私和占有。
  秦修远告退的时候,都是笑着的,漫不经心的样子,一如当初任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任意看着他利落地转身,离开了寝殿。她收回目光,懒洋洋靠在了榻上,目光放空。
  233小心翼翼地开口:【宿主?】
  任意嗯了一声,说道:【我觉得我应该考虑一下我该怎么死了。】
  233:【不是还差一点好感度吗?】
  任意扫过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随口道:【所以才要考虑死的事情了,唔,让我死得慢一点。我得处理处理后事。】虽然封乐清对于皇室没有多少感情,但她还是习惯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干净。
  更何况,一个安稳的王朝对于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任意挑高声音,喊道:“若琴?”
  若琴一直守在寝殿外面,进来询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任意道:“你把宗室子弟的名单给朕一份。”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未出嫁的女子的名字也列出来。”
  若琴应了一声,心中有些好奇,陛下这是要给谁赐婚吗?她不敢逾越多问,让外面的宫人进来服侍,自己去操办明白的事情了。
  ……………………………………
  三日后,丞相宋少言卸职,连同其他的宋家子弟也多少受到了牵连,或降职或是直接剥夺了官位。宋家在朝中的势力一落千丈,北越朝中经历了一次大洗牌。柳逸从翰林院一跃成为了丞相,风光无二。程容从帝师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也任了要职。
  任意终于要每天认认真真地批奏折,处理政事了。
  御书房。
  任意对着奏折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轻轻打了个哈欠,惋惜道:【我有点想念宋少言了。】
  233:【是宿主把他弄下去的。】女人啊,真是善变,摊手.jpg
  任意玩笑道:【总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嘛。来,看看我们的宋相做什么呢?】
  233扯出了监控,一处偏僻的宫殿中,宋少言安静地坐在哪里,神色微敛。他没有被任意放回宋府,而是囚禁在宫中的一处偏殿里,对外宣称的是他已经进宫陪伴任意。
  出于对古代皇权与世家之间关系的考量,任意不打算再让宋家有出头之日。老实说有宋少言在,日后接手北越的人,极有可能压不住他。
  任意叹息了一声:【你说不然我给他送杯毒酒?】
  233:【……宿主认真的吗?】
  任意想了想,又道:【算了,让他一直在宫里待着好了。】
  她叩了叩床榻,眯着眼眸道:【最近看守得也比较松……我什么时候能死?】
  宿主这么自然地问自己什么时候死,总觉得有些乖乖的……233道:【大概再过三个月吧。】
  任意喃喃道:【够用了。】
  她在奏折上写下批示,刚刚写了几本,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旁边的宫女慌张地上前,却被任意挥手推下,她用丝绢掩着唇,再放下来的时候,浅白色的丝绢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任意随手将丝绢扔在一边,面色冰冷:“今日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
  宫女太监们惶恐称是,若琴咬了咬牙,跪下来道:“陛下,您召太医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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