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江嘉意的鼻子莫名就有点发酸。
  孩子被那个畜生吓坏了。
  他还小,根本分不清什么是晕过去,什么是真正的死掉,那一刻他是真的以为妈妈死了。
  又或者,母子连心。
  原主没了的那一刻孩子确实感受到了。
  他说不出来,但他真的知道妈妈离开了。
  不管是哪种原因,此时的江嘉意对陈松林的憎恶到达了极致,也更坚定了绝对不轻饶他的决心!
  云县是原主的家,她爸妈都是机械厂的工人。
  原主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她是中间那个,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孩。
  因为这个原因,原主在家里是很受宠的。
  当初之所以会让她下乡,那是没办法。
  她哥哥在政策出来前就当兵去了部队,弟弟比她小六岁,她不去家里就没人能去了。
  因为这爸妈还有兄弟都觉得很亏欠她。
  而他们补偿原主的方式简单粗暴,就是给钱。
  父母是双职工,哥哥又在部队转了干,江家不缺钱。
  几乎每个月家里都有人会给她寄钱。
  多则二十三十,少的也有十来块,所以原主可以说是所有知青中生活条件最好的。
  也因此,她才能在养着孩子的同时,还养得起陈松林那个软饭男。
  江嘉意带着军军回到家已经下午六点多了,天都黑透了。
  当她敲开家门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饭。
  看到他们娘俩出现全都震惊地站了起来。
  江母刘巧凤最先迎过来,紧张地问:“嘉嘉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你不是打电话说要先去省城看松林吗?怎么,没找见人?
  哎呀,你要回来也提前跟家里说一声,让你爸去车站接一下。你看看,这么多行李……”
  刘巧凤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江嘉意的小弟江嘉明已经丢下碗筷跑了过来。
  他一把抱起军军,在小家伙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军军,我是小舅,之前给你寄过玩具车的,你记不记得我?”
  江嘉明今年十八岁,刚刚进厂做了工人。
  小外甥从出生到现在他都没见过,自然想念得很,抱在手里就不愿松了。
  而江父江丰益则已经走到门口,提着那些大包小包的行李开始往屋里般。
  看到一家人都在因为他们回来而高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真切的关心。
  重生到现在江嘉意头一回感到了放松。
  于是她也没有再隐瞒。
  示意小弟先带军军进里屋之后,她就干脆地对江父江母说:“爸,妈,我去过省城了,也见着人了。陈松林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他叫我去是为了要跟我离婚。”
  江父猛地停下了动作。
  江母惊讶出声:“离婚?”
  第4章 这事儿你不能反对……我就是养我闺女一辈子
  江父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件行李拿进去,然后快速关上了门:“进屋再说。”
  江嘉意估计到两人会很惊讶,但是没有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过想想也是,现在毕竟是八十年代初期,离婚对于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江嘉意跟着爸妈走到屋里坐下。
  “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在省城上学吗,从哪儿认识的女人?”江父压低声音问道。
  很显然这事儿对他的震撼有点大。
  “他大学同学,也是返城知青。”
  江嘉意撇了撇嘴:“他们认识很久了,我生军军之前就勾搭上了。”
  “混账东西!”江父江丰益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沙发上。
  江母刘巧凤也气得不轻。
  她用力地拍着沙发扶手,骂道:“我早看出陈松林不是个好东西!这么多年家里什么事他都不管,你生孩子都没回去!
  上大学怎么了?上大学的人多了,也没见几个像他一样的狼心狗肺!”
  老太太说着站了起来:“嘉嘉,你说的这些确定都是真的?他要真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咱就告他去,告他耍流氓!爸妈养你这么大,可不是让人这么欺负的!”
  “谁?谁耍流氓?陈松林?”
  江嘉明将小外甥抱到自己屋里安置好,然后出来想问问姐姐情况。
  结果一推门就听到他妈说什么耍流氓,顿时大怒!
  他将袖子一撸,冲着江嘉意说:“姐,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说,要是的话我找一群工友去抽死他!”
  江嘉意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她忽然就理解原主了。
  有这么一家子的火爆脾气,也难怪她当初会选择了最不智的处理方式。
  不过,在听说她要离婚之后,全家人能这么向着她,没有一人指责她,更没有人把她当累赘……
  这让江嘉意对于这个家一下子有了归属感。
  也愿意真正把他们当家人了。
  她摆了摆手:“不能告,他要是坐牢了将来军军怎么办?有个坐牢的爹孩子的政审就会有问题,将来上学,工作都会有很多麻烦。
  离婚这事儿你们别管,我心里有数。这是我和陈松林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
  我之所以跟你们说,是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以后我就是一个人带着军军了。”
  这话一出,屋子里忽然变得安静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三个人全都没有了声音。
  刘巧凤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看到他们这样,江嘉意也有点不得劲儿,她强笑着缓解气氛:“怎么了这是?这是怕我回家吃白食啊?”
  “胡说什么呢!你爹还在呢,我还养不起你和军军?”江丰益立刻瞪起了眼睛。
  他挥了挥手对妻子说:“赶紧的,赶紧再去做两个菜,他俩肯定还没吃饭,什么事都等吃了饭再说。”
  “哦,做饭,我去做饭!”刘巧凤趁人不注意转过身偷偷擦了擦眼睛,然后急匆匆地朝厨房走去。
  江嘉意装作没有看到母亲哭,冲弟弟说道:“你把军军自己放屋里了?你也不怕他乱动你东西。”
  “不会,军军可乖了,我拿了积木给他玩,他自己玩得可高兴。”江嘉明赶紧说。
  说着他瞄了父亲一眼然后凑近了姐姐,问:“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只听了一半儿。”
  江嘉意用手将他凑过来的脸推到了一边,故作嫌弃地说:“小孩子家家别管那么多,你去看着军军去。”
  江嘉明还想再说什么,一边的江丰益就发了话:“听你姐的,去倒点热水给军军洗洗手,一会儿就吃饭了。”
  知道父亲不高兴,江嘉明也不敢去捋虎须,应承了一声就不甘愿地先出去了。
  待他离开,江丰益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冲江嘉意说:“过来坐。”
  江嘉意知道这是父亲要正式和她谈话了,没有拒绝坐在了老头儿的身边。
  江丰益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静静地将闺女打量了一番。
  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眼睛里是深深的疼惜。
  他伸手在女儿的手背上拍了拍,轻轻地叹了口气说:“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说到这儿声音一下子哽住,再也说不下去了。
  江嘉意对陈松林没有任何感情,和他离婚那是巴不得的事。
  可她也清楚这样的事在家中老人眼里,那必然是自家闺女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连忙反握住父亲的手摇了摇,宽慰道:“爸,我不生气。真的,我觉得这是好事儿。这些年我和军军过的什么日子你和妈最清楚了,要不是有家里帮衬,我和军军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陈松林对我们母子早就没感情了,既然这样还不如离了呢!离了大家都轻松,以后他再也没机会趴在我们母子身上喝血了。”
  江嘉意原本是想安慰老头儿的,谁知道这话说得江丰益忽然起了疑心。
  “喝血?喝什么血?”
  江嘉意心中立刻大悔——
  她这才意识到原主为了面子,也为了不让娘家人看不起丈夫,从来没有跟父母说过陈松林跟她要钱的事儿!
  可既然说漏了,她也没有再继续隐瞒,干脆把从那些记忆碎片中知道的剧情一一说给了江丰益听。
  为了让他们更坚定地支持自己离婚,她还特意说了些陈松林怎么勾搭张美玲,又怎么从自己手里骗钱去张美玲跟前摆阔的事儿。
  直听得江丰益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手背上的血管暴突,一跳一跳的。
  “所以,”江嘉意开始了最后的总结陈词:“爸,这个婚必须得离。这种白眼狼是改不好的,我不能在他身上搭一辈子。”
  “离!必须离!”
  不等江丰益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偷听的刘巧凤就推门走了进来。
  老太太听得满脸泪。
  进屋就冲丈夫说道:“老江这事儿你不能反对!嘉嘉必须和那个王八蛋离婚,一天都不能和他过了!”
  江丰益也立刻点头:“离!我就是养我闺女,外孙一辈子,也不让她再跟着那个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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