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
  齐骞正听着火狼回禀调查得来的情报。
  “……也是巧了,就在我们入城时,那秦家人就和赵家的人起了冲突。”
  “赵家?”齐骞端茶的动作一顿。
  “就是漓城同知赵平,他是蒙家三奶奶的表兄,这赵家算是蒙家的党羽了,要说今日这事,还是那赵家无理在先。”火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怎么说?”
  “今日入城时,这秦大太太,也就是秦伯红的嫡妻,听说是和秦二太太去无相寺拜佛回城,也是正常排队入城,这赵家的马车就撞上来了。赵家马车里的,还不是赵家人,而是赵同知的小姨子郑氏,是来探望赵夫人的。”
  “那小郑氏是个骄横跋扈的,又从赵家仆从里得知了秦大太太她们的身份,哪怕秦家太太退让了,仍是不依不饶,非要她们磕头认错。”
  齐骞听到这里,脸上就露出嫌恶之色,道:“狗仗人势。赵同知不过是那蒙三奶奶的表兄,与蒙家沾亲带故,连带着他的姻亲家眷也都嚣张起来了,蒙家这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是啊,世人都是跟红顶白,不过一个赵同知的小姨子,就能把人欺辱如斯,若是其它官更大的党羽,也不知何等威风。”火狼也叹。
  赵同知才多大的官,不过五品,他的小姨子都能这样仗着他来欺行霸恶,那么其它在位更高的官员呢?
  齐骞点着茶杯的花纹,心想这大概只是冰山一角了,蒙贵妃得宠,连带着蒙家也都风光起来,他那一派的,只怕也一样。
  齐骞心中厌恶,啜了一口茶,他虽看不上蒙氏一派以女色邀宠,可却也不敢说圣上昏庸。
  “这秦家呢?”
  “秦家回漓城后一直闭门不出,十分低调,今日是第一回 出城进香拜佛,却不想就遇上了和秦家不合的赵家党派。秦家得罪了赵家,又是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只怕以后在漓城也难以立足。”火狼回道:“此外,秦家似是想要拜访丁老太太,正好是咱们秋节前在驿站遇着丁家人那个时间。”
  齐骞立时了然,只怕是那丁家特意避开了,不然那丁老太太偏偏就那会儿上州府过秋节呢,怕着和秦家来往了而被蒙家记恨吧。
  墙倒人推,世态炎凉。
  “秦家被抄没了家产,如今这老宅又都只是女眷老弱,他们以什么为生?”齐骞又问。
  火狼便道:“秦家虽是抄家来得突然,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出京之时,总会有人私下接济一点,不过日子过得清苦些罢了。火鹰他们查到秦家在隔壁县买了些良田挂在老宅总管的名下,此外,那被宋家休弃回来的秦家大姑奶奶也在饭庄寻了个活计,家中女眷多是做针黹女红换银钱。”
  齐骞道:“除去流放的男丁,秦家如今都还有什么人?”
  “长房秦伯红有两子一女,长子刚满十二,也跟着流放了,可这长女……”火狼说着顿了一下。
  齐骞看了过去:“怎么了?”
  火狼脑中闪过什么,快得让他抓不住,便摇了摇头道:“这长房长女有些奇怪,听说自小就因为身体不好寄养在老宅,秦家人回来之前,她自己在老宅里跟着仆人过活,深居简出,一直没接回京,也鲜少现于人前。”
  “独自一人?”齐骞也觉得有些怪异。
  火狼点头:“火鹰倒没查出什么,只知秦家有女寄养在老宅,身体和八字都不是很好。”
  齐骞讥讽:“那秦家也未免太狠心了些,把个小姑娘丢在老宅过活,还说养身体,是推她送死吧?”
  “毕竟是內闱的事,火鹰也没深究,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其余世家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事。秦家这姑娘好像还是个庶出,她若不是身体八字的问题,那就是貌若无盐或是有什么缺陷了,不过这也亏得是年纪小就送来了,若是半大的姑娘,那就更遭人诟病和乱传了。”火狼语带唏嘘。
  貌若无盐的不求大师摸了摸一张帅脸呸了一口,眼瘸是病,得治。
  齐骞一默,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说若是半大的姑娘被送离,怕是遇了什么不好的事于名声有损吧。
  世俗的眼光是可怕的,规矩森严的世家,更重视女子名声。
  齐骞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问:“那秦伯红的长女闺名是什么?”
  第146章 色令智昏
  乍听得齐骞问人家闺名,火狼不免嘴角一抽,有些无语,怨不得自家主子还是个独身汉呢,哪有这样大刺刺问姑娘闺名的?
  “郡王,姑娘的闺名岂会随便告知他人,大多是小名或家中排行喊着,不过秦家小辈,不管男女,均是以明字辈命名。”
  齐骞哦了一声,便是失了兴趣。
  火狼又继续说其余两房,道:“那秦伯卿的妻子早产,生了一对双生子,倒是母子平安。不过这秦家,真的称得上是多灾多难了。郡王您说,那秦元山都坐在光禄寺卿这个位置几年了,这在位几年也没出什么差池,可见办差谨慎,怎偏在今年大祭这样的大事上出了这样低级的大错?”
  若说秦元山刚上位就闹出这大错,那就罢了,业务不熟嘛尚能理解,可他也不是第一回 主持,而是已经坐在这位置好几年了,还会出错,就很不对头嘛。
  齐骞道:“不管是疏忽还是被人陷害,这错落在他头上,也全是他的问题,圣上可不会想他是否无辜,只会看结果。”
  话既一出口,他就微微一怔愣,想起秦流西的话了。
  圣上若信你,有错也是无错,可若不信你,无错也是错。
  火狼说道:“郡王,那这秦家还查?要属下说,他们这一屋子老弱妇孺,只怕也没能力搞事儿,更别说,如今又得罪了赵家,只怕此后更麻烦。”
  “整理一下消息,回头我会如实上折。”齐骞吩咐道:“再嘱咐下去,稍微注意下和秦家来往的人。”“是。”
  二人话音才落,应北就来禀,那赵同知找上门来了,说是得知齐骞来漓城,便准备了酒菜接风洗尘,请郡王赏光。
  齐骞对蒙氏一派的人无甚好感,便冷冷地拒绝:“不见。”顿了顿,又道:“告诉他,城门出出入入的百姓太多,马车如若堵着有碍通行更易出事故,请他好生约束家人,这城门,可不是为他赵家而开的。”
  这是警告了。
  应北退了下去。
  赵同知听了转告的话,一脸懵逼,冷汗津津的回了府,匆匆喊来管家一问,眼前顿时一黑。
  这小妖精真是要命!
  他又赶往了自家夫人屋里,但见他那貌美的小姨子正委屈巴巴地向夫人告状,看他来了,便站了起来,弱柳扶风一般行礼,娇声娇气地说:“姐夫回来啦。”
  若是换了往日,这娇声,自是让赵同知身心皆酥,可刚得了瑞郡王的警告,又是在夫人这里,便故作矜持的嗯了一声。
  “姐夫,您可要替我做主啊。”小郑氏微微撅着嘴瞥了过来,万分委屈:“我难得来探望您和姐姐,却是被人给冲撞和欺负了。”
  大郑氏瞥她一眼,皱眉问:“你先别说那个,你还没说怎么忽然就来了?难道又和姑爷吵架了?”
  小郑氏目光躲闪,嘟着嘴道:“我哪有,还不是想姐姐你们了,想来和姐姐说说话么,谁知道进城就遇到了那起子贱人,真是晦气。姐夫,您可一定要给我出口恶气,区区犯官家眷,竟还敢无视赵家,这是半点都不把您放在眼内呢。”
  要是往日,赵同知说不准一下就应下来了,可他刚得了齐骞的警告,岂敢应下,便黑着脸道:“可别说了,你在城门发作那一出,好叫贵人给拿捏我了。”
  大郑氏顿时一惊,眼色一扫,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忙问:“老爷,这话是怎么说的,什么拿捏?”
  “还不是丽娘。”赵同知看向小郑氏,神色也有几分郁卒。
  小郑氏:“!”
  不是,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姐夫怎还怪起她来了?
  “瑞郡王恰好今日来了漓城,丽娘和那秦家人起的冲突,正好那会儿叫瑞郡王他们遇着了,就刚才我想给他接风洗尘,连人都没见着,还敲打警告了一番。”赵同知沉声说道:“说漓城的城门,不是为赵家开的,你们听听,这可是好话?”
  小郑氏惊呼出声:“瑞郡王?姐夫是说宁王府的那个,他竟是来了漓城,就跟在我马车身后?”
  天呐,她这是错过什么神仙人物了!
  “丽娘你闭嘴。”大郑氏气得要命,白着脸问赵同知:“老爷,该不会瑞郡王因此记恨你了吧?”
  “这不至于吧?”赵同知也有些忐忑。
  大郑氏蹙眉道:“不管如何,老爷还是小心行事好些,莫要太张扬,毕竟漓城也是宁王封地管辖内,还有,这瑞郡王来漓城是为何,老爷还得查一查啊,别是要抓咱们什么把柄?”
  赵同知后背的寒毛竖了起来,道:“我这就去找几个幕僚说话布置一下。”
  小郑氏眼看着赵同知就这样要走,顿时懵逼,道:“姐夫,那我怎么办?秦家人辱我如斯,就这样算了?”
  大郑氏沉了脸,冷冷地扫过去:“若不是你不知收敛,你姐夫也不会被瑞郡王盯上,你还敢抓着这点不放?是嫌你姐夫这官位坐得太稳了?”
  小郑氏脖子一缩,委委屈屈地道:“我这不是看那秦家趾高气扬的,不给点教训,还以为自己能坐到姐夫头上了!”
  “秦家已败,如今在漓城的不过是些老弱妇孺,还能翻得出风浪?”大郑氏哼了一声:“要收拾她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眼下肯定是得在瑞郡王眼皮下安安分分的。”
  赵同知也道:“是啊,等瑞郡王走了,一切好说。”
  只要官身还在,要出气还不是上下嘴皮子一嗑的事,反正秦家的老宅都在漓城,在他眼皮下,可要是这官没了,那就什么都完犊子了!
  事有分轻重,他是懂得的。
  小郑氏被两人一堵,心里不痛快,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气呼呼地摔着帕子出去了。
  大郑氏摇头,这妹子是被爹娘给宠坏了,一点都不知天高地厚,偏还说不得。
  “老爷,你也快去安排吧。”
  赵同知点头,快步离开正屋,只是在通往书房的路上,他就被一只手给拽到一丛芭蕉树后,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丽娘?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想吓死你姐夫我啊?”
  “姐夫,您真的舍得看着丽娘受委屈?”小郑氏一脸的泫然欲泣,柔软无骨的手还勾着他的腰带。
  赵同知脑袋一炸,一时色令智昏,道:“肯定不能啊,你等着,姐夫肯定给你出口恶气。”
  小郑氏这才笑了,还冲他抛了个媚眼,心头得意不已,她就等着看那秦家太太怎么痛哭流涕,还有那死丫头,哼!
  第147章 贵观的传信方式真别致
  清平观才打开观门迎信众,便先迎来了两个贵人。
  齐骞恭敬地给祖师爷上了一炷香后,这才看向一旁站着的中年道长,问道:“清远道长,敢问赤元观主可在?”
  清远拱手躬身行礼,温声回话:“善人大善,也是不巧,我们家观主云游去了。”
  齐骞又问:“观主不在也无事,事实上,我们是来求医的,请道长为我等引见不求大师。”
  清远看向依旧杵立在祖师爷面前岿然不动的玉长空,他的眼睛始终没看过来,只是眼皮时不时抽搐一下,眼球仿佛不能定焦。
  再想到他进殿时,始终被一个小厮虚掺着手臂,便知他是得了眼疾。
  不过相比眼疾,这人的面相,可真惨淡,出身虽显贵,却是父母双亡,还是横死那种,他周身更萦绕着一股亦正亦邪的气,十分复杂。
  清远又扫一眼齐骞的父母官,垂下眼帘,心里暗暗嘀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
  眼瞎之人,五感也敏锐,似是察觉到清远的打量,玉长空转过头来,眉目浅淡又凉薄。
  “道长,我们远道而来,诚心求医,还望引见。”钱叔上前,向清远拱手,满脸诚恳,道:“若不求大师能治好我家主子眼疾,我们愿给祖师爷塑金身一座。”
  清远眼睛一亮:塑金身?
  他看向祖师爷,有种错觉他老人家的嘴都咧开了,瞧瞧,那香炉上的香都燃得要快些,可不是兴奋造的?
  他收回视线,轻咳一声,道:“福生无量天尊,不求师……兄她正在修炼中,也不知何时出关,贫道不敢替她擅自做主。善人们不妨先在客居休憩,贫道遣信去问?”
  齐骞:“她竟不在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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