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岐黄笑道:“您倒是对那小姑娘格外的看重。”
  “小丫头长得不错,很干净。”
  岐黄素来知道秦流西看准的人没错的,她平日里见了秦明宝也觉得这小姑娘比起她的几个姐姐要讨喜怜人多了,所以也时不时给她塞糖果点心吃。
  “可是主子,你给了她一对珠花,也不怕被人说您厚此薄彼?”
  秦流西浑不在意:“你看我何曾怕过被人说的?厚此薄彼又如何,人心都是偏的,还不准我有喜好了?再说了,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谁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她把珠花放下,取了纸笔来,画了一道化煞符,在放了水的海碗里化了,又把珠花都放了进去。
  首饰都是好的,但被东方鬼王收藏着,也都是沾了煞气的,可不能随便就给人用了,尤其是秦明宝这样的小孩儿,更不好沾煞,所以得化了煞才能给她。
  秦流西又取了一支玉簪,以及两个平安锁放了进去,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拨弄着。
  “西儿。”
  王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可以进……”
  她声音哽在喉咙,目光呆愣的看着地上那堆破烂,不是,是珠宝首饰?
  秦流西站了起来:“母亲来了。”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笑着过去把她拉进来,道:“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让丫头过来传话就行。”
  “我是想问问你,你师傅可会今日回道观,可要请了他一同来过秋节?”王氏回过神,指着地上那一堆:“可是,这些东西,你这是在忙?”
  “噢,别人送的,母亲看上可有喜欢的,您也拿两件戴戴。”
  王氏走过去,低头看去,虽说这些珠宝首饰放得凌乱,款式看起来也有些老旧,可那手工却是极其精巧的,旧是旧,却透着一股子古朴的味道,用料质地也是上乘。
  秦流西看着她弯下身,拿了一支凤凰噙宝珠步摇,在手中细看,眉梢轻挑。
  王氏仔细看过,她是识货的,这支凤凰步摇,比皇后娘娘戴的那支还要贵重几分。
  那么问题来了,别人送她的,这人是谁?
  王氏把那支步摇放了回去,看着秦流西,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你是个懂事的,我也不问是谁送你的这些宝贝。但西儿,女子名声最是重要,男女私相授受,是要不得的,若传出去了,他一介男子是无所谓了,可受苦的,却是咱们做女子的。若这些东西真是你心仪之人送的,对方也是有诚意的,你大可以让他上门来提亲。”
  秦流西愣住了。
  岐黄垂下头,用帕子掩了一下嘴角,东方鬼王的洞府,怕是又得搬远些。
  东方鬼王:我不是,我无意,我绝不敢觊觎大人,本人已死!
  王氏注意着秦流西的表情,看她呆愣,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直白了些,不过她和秦流西也没太长时间相处,要是拐着弯说,她可能还听不明白,与其猜心思,还不如像现在这么坦白了说。
  她觑着秦流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若是,你觉得我说话不中听,那也不必理会……”
  奇怪了,她怎会对一个小辈如此低声下气的?
  秦流西笑了,道:“母亲想多了,不是您想的那般,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而是有个熟人得知我添了两个小弟弟,特意送来的贺礼。您不必怕这些玩意污了我的名声,便是拿出去,也查不到出处的,那人都死几百年了。”
  王氏拧眉:“死几百年?”
  果然相处时间不长,所以大家对话都有代沟么,她怎么听不太懂这话的意思?死了又怎么送礼?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说道:“就是说,当那人不存在便是。”
  连个老友都混不上的熟人东方鬼王默默掬了一把辛酸泪。
  王氏见状,便别过不提,再问起赤元观主。
  “师傅出门不久,也不知何时才会回观,玄门之人,也不太在意这凡尘俗世的节日,母亲不必劳心。”
  “那好吧,我就是问问你,既如此,你忙吧。”王氏站了起来要走。
  “母亲稍等。”秦流西捡起那支凤凰步摇递了过去:“母亲喜欢,拿走便是。”
  王氏笑着摇头:“谈不上喜欢,就是觉得做工挺不错,比当今皇后娘娘戴的凤钗步摇还要矜贵。既是人家给你的,你自己收好,将来做嫁妆压箱底。不过有一点,财不露白,你自己心中有数。”
  也怪道岐黄要拦着谢氏了,真让她闯进来,翻出这些东西,还得了?
  王氏又道:“你二婶,是个爱占小便宜的,在她跟前,大可不必露富,也省得给你自己找事儿。另外,你生母倒是喜欢这些东西,你若有心,倒可送她一件,毕竟是你生母,生你时也吃了点苦头。她这人,是无甚心眼和蠢钝了些,不过也没有坏心的。”
  秦流西不置可否,看着她走了,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步摇,把它放进了海碗里。
  这家人,谁好谁不好,她确实心中有数。
  第127章 招魂驱鬼,这个我熟!
  中秋月圆夜,红灯笼高高挂,秦家老宅十数年来头一次这么热闹和喜庆,就连李大贵他们也感叹,虽说人多了,可这个热闹劲,好像才有些人气,从前就太安静了。
  只有秦流西一个主子的节日,中秋他们也挂灯笼,但却不会去搞花哨的什么猜灯谜,如果秦流西不在,他们甚至都不会多点几处灯,现在,却是处处都悬挂着红灯笼,很有节日的气氛。
  而在秦老太太的院落,低矮的树梢上更是挂着一条条的灯谜,坐等人去猜,欢笑声凑趣声不时传来。
  秦流西领着岐黄到的时候,看着满园的红,听着欢声笑语,一时有些茫然,待走进屋内,更有些格格不入。
  “大姐姐。”秦明宝眼尖,看到她就扑了过来。
  秦明淳看着她快自己一步抱住了秦流西的腿,顿时生出了一股危机感,粗壮的金大腿好像被人抢了。
  这不能够啊!
  他也快步走过去,双手向秦流西作揖:“大姐姐好。”
  “嗯。”
  众人瞧着,有些意味不明。
  而平辈们,更有几分不自在和不甘,却是都站了起来。
  没得法子,今天早上才被某人反教了一回规矩呢!
  秦流西拉着秦明宝的手走到秦老太太那边,恭敬地行了一礼后,又向王氏等人行礼。
  “三婶若感觉凉了,多加一条披风。”秦流西看着顾氏提醒。
  顾氏还没出月子,但今日是秋节,她也问过秦流西,也能出院,所以也带着孩子一道来了,如今听秦流西关心,便温婉一笑:“屋里人多,也暖和,不冷的。”
  秦流西颔首。
  谢氏瞥着顾氏的脸色,看起来比自己还红润呢,更知她这一胎虽受苦,可整个月子,却是没少补,丫头仆妇也都是紧着她那边用,用度哪怕比不上抄家之前,可也没差太多去,至少食补就没少。
  为此,她心里不知多酸,如今看秦流西对她更是温声细语的,对自己却是跟一只刺猬似的,很厚此薄彼啊!
  谢氏看着顾氏酸了一句,道:“还是三弟妹面子大,西丫头对你比谁都尊敬关切。”
  顾氏早从女儿这个传话筒里得知一些事,闻言笑道:“二嫂说笑了,西儿懂事,对谁都极好。”
  “那倒未必,对我这个二婶,倒跟陌生人一般无二,连这些小的也是,可不像宝儿那般得宠。”谢氏阴阳怪气地说。
  秦流西道:“二婶说的也是,人合人缘,可能我和二婶就没什么缘分吧,若不然您怎么难得去我院子一趟都会摔了呢?唉,奈何缘浅,和二婶亲近不了,可惜了。”
  谢氏:“……”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正欲要说几句,秦流西便看着老太太道:“祖母,人都全了,不如就开席吧?”
  秦老太太也不想看她们针尖对麦芒的,便点了点头。
  王氏便让小雪去传菜,这一屋子人,也就分了两桌,秦老太太带着几个媳妇姨娘坐了一桌,还叫了秦明亓坐一处。
  若是按着抄家前,姨娘岂有资格跟着老太太正头娘子坐一块吃饭的,有上桌的机会就是大恩典了,真正讲规矩的世家,连姨娘都不会让一处过节。
  秦家的男人都流放了,长房一妻一妾,三房无侍妾,二房本是有一妻两妾一通房,可生养的也只有生了庶长子的潘姨娘,其余没有生养的,谢氏趁着抄家时都写了放妾书或发还身契。
  所以现在,秦家姨娘跟着回来的,也就是长房的万姨娘,二房的潘姨娘罢了,两人都生了儿子。
  秦明亓是二房嫡子,得了和老太太一起坐的恩典,神色傲然,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瞥了过去,眸子半眯,挑衅她?
  她眼神带了冷意,直射秦明亓,后者在她的瞪视下慢慢的低下头。
  王氏对秦明淳招手道:“淳儿,你年纪还小,也过来坐吧。”
  秦老太太指尖动了一下,看了长媳一眼,也道:“淳儿也过来吧。”
  秦明淳见秦明宝坐在秦流西身边,跟个小门神似的,心想大腿不能被抱走,便站起来道:“我想和大姐姐坐。”
  他说着,还小心地看了秦流西一眼,弱弱地问:“可以么?”
  秦流西看进他那双黑黜黜的眼眸,透着小心和期盼,道:“你想坐哪就坐哪,五岁了,这点都不能做主么?”
  “那祖母,母亲,我就坐这儿了。”秦明淳贴在秦流西身侧座位。
  王氏嘴角噙了笑:“随你。”
  秦明亓看他们那一桌都是小辈,只有自己,坐在了老太太这一桌,还全是女眷,顿时觉得有些坐如针毡。
  他是不是也该回小辈那一桌啊?
  可是菜摆上来了。
  秦流西从没和一家子一处过节,她也原以为按着秦家所谓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可她想多了?
  这酒菜上来,老太太才动了一筷子,就见秦明亓端了装着果子酒的酒杯,站起来向秦老太太敬酒,嘴里说了一溜的吉祥话,还当场赋了一首诗,引得全场掌声不断。
  谢氏更是嘚瑟得昂首挺胸,一脸的与有荣焉,假如不露出能插葱的两个大鼻孔的话。
  秦明亓作诗后,还没完,秦流西这一桌,秦明月等几个姑娘也都端了果子酒或果汁向秦老太太敬酒说讨喜的话,也都作了诗词。
  秦明淳和秦明宝两个年纪小的,不会作诗,就老老实实的背了诗。
  “大姐姐不如也即兴赋诗一首?”秦明月笑吟吟地看向秦流西。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彩衣娱亲的,就只剩你了!
  刚夹了一块糖醋小排的秦流西:“!”
  所以,这就是大家族里孝顺小辈的正确打开方式?
  秦明月看秦流西不动,顿时有些幸灾乐祸,这个长姐,可没正式请过先生,她哪会作词赋诗?
  “大姐姐是不会么?”秦明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明月,你们别为难表姐了。”宋语晴轻声劝道:“流西表姐怕是不喜这些的。”
  秦流西放下筷子,拿了帕子摁了摁嘴角,笑眯眯道:“作词赋诗这么大众的兴趣我确实不太在行,我倒是会一些小众的,比如唱咒语招魂驱鬼的,这个我熟,妹妹们可要见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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