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沈顷拾了金簪,朝她走过来。
他的神色很冷淡,眼神中甚至没有愠怒之意,却莫名让人感觉到畏惧。孙氏完全吓傻了,就这般任由他牵过自己的胳膊、掀开自己的衣袖。
有钝器划破肌肤,温热的液体顺着女人光滑的手腕流淌下来。
孙氏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疼痛。
她惊叫出声:“世子、世子爷!您这是做甚?您——”
锋利的金簪再度刺入她的手腕!
一道一道,一条一条,孙氏手腕上的划痕,与林夫人手腕上的鞭痕渐渐重叠在一处。孙氏叫得惨烈,周遭下人畏惧着沈顷,皆不敢上前。
林夫人腕间的鞭痕共有五道。
沈兰蘅神色恹恹,紧攥着孙氏的手,一道一道地将那些伤痕追补回来。
终于,他“啪嗒”一声,扔掉了那支鲜血淋漓的簪。
孙氏痛得几乎要晕过去。
泪眼模糊中,她感觉身前的男人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手,语气淡淡的,挑眉问她:“记住了?”
她已哭不出声,更说不出来话,嘶哑着嗓子:“记、记住了,记住了……”
沈兰蘅走出院时,郦酥衣恰好迎上来。
她跑得匆忙,似乎听见方才这边的喧闹声,面上挂着担忧与焦急。
郦酥衣未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未曾设防,一头栽入他怀里。
“沈顷,我母亲怎么了?”
此刻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她口中唤的是“沈顷”。
沈兰蘅的眸光变了变,一个念头自他心底生起。
于是他温下声,语气和缓地同她道:“岳母没有出事,她如今已歇息下了。”
她还是不放心。
郦酥衣侧了侧身:“不成,我还要去看看……”
男人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连我也不放心么,我适才看过岳母大人,她方歇息下。乖,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正说着,有丫头自房内走出来,她接过沈兰蘅带着示意的眼神,同郦酥衣道:“世子夫人,老夫人已经喝罢药睡了,您若是有什么吩咐的,可以同奴婢说。”
郦酥衣转过头,看着男人唇边温柔的笑意,想了想,终于将心中的戒备。
天色将晚,他们应当回沈府了。
心想着他是沈顷,郦酥衣极自然地牵过他的手。
她的动作太过于熟稔,也太过于亲昵。
沈兰蘅低下头,看着二人交缠在一起的手,步子顿了顿。
“怎么了?”
郦酥衣转过头,疑惑地望向他。
只见男人勾了勾唇,低低笑了笑:“没什么。”
郦酥衣紧牵着他的手,带他来到闺阁。
“你方才不在,我准备了一些东西,待离去时让婢女捎给母亲。这部分是给母亲的,这部分是给父亲的……还有这个,是我绣完的手帕,想送给你。”
说着说着,她忽然觉得身后凉飕飕的。
转过头,正迎上他那一双泛着寒意的眸子。
郦酥衣的手“啪”地一松,往后倒退了半步,声音微惊:
“你……你不是沈顷。”
他不是沈顷。
他是沈兰蘅!
此时还是黄昏,他怎么就出来了?还有,还有沈顷的银镯呢?那道士给的镯子怎么并未将他锁在里面??
郦酥衣惊慌失措,望向男人腕间正泛着银光的手镯。
沈兰蘅盯着她,目光又转向那一方素帕,声音愈冷:
“想送给谁?”
是送给沈顷,还是沈兰蘅?
她未应声,下意识地往后退,小腿却磕到床脚。
窗牖未掩,沈兰蘅踩着满地的霞光,走过来。
“夫人是想要送给谁?”
不等他话音落,忽然,男人眸光闪了闪。
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伸出手,放在郦酥衣的唇上。
——她原本鲜艳的口脂被蹭掉,诱人的唇瓣,此刻竟有些发肿。
难怪。
难怪,他今日“醒”来时,竟有那样奇怪的反应。
他还疑惑,沈顷今日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竟有几分头晕目眩。郦酥衣眼睁睁看着,身前之人眸色一沉,只一瞬间,男人的眼底竟汹涌出令人不战而栗的寒意。
沈兰蘅沉下声,眸光阴森,逼问道:
“郦酥衣,他动你了?”
第23章 023(一更)
他的目光宛若一把锐利的剑,语气之中,带着鲜明的探究。
郦酥衣被他步步逼退,几欲瘫坐在软榻之上。
他的神色阴冷,缓步走上前来。八角薰笼内的香炭忽然燃尽了,从窗外吹刮来料峭的寒风,吹拂起男人雪白色的衣摆。
郦酥衣嗅到几分兰花香。
清润的兰花香气,是那人身上的味道。但如今,她知道——身前此人,分明不是沈顷。
被他这般注视着,她心中只觉得慌张。
少女声音微微颤抖着:“沈、沈兰蘅,你要做甚?”
郦酥衣从未见过沈兰蘅这副模样。
先前见到他时,尽管他再怎么疯,男人的面上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他的笑意蔓延不到眼底,怒意也蔓延不至于眼底。
但今日却不一样。
沈兰蘅死盯着她,凤眸狭长,眼中闪过凌冽的寒光。
他生气了。
他居然动怒了。
因为她言辞的闪烁,因为她唇上蹭掉的口脂。
因为他身体之中,那股难以抑制的躁动。
若是换了以往,他定然会暗暗嘲笑沈顷一番。
什么清心寡欲,什么正人君子,什么高洁的清雅之士。他还不是会与这天底下所有凡夫俗子一样,见到喜欢的女子时,也会生起那难以抑制的情动。
但如今,沈兰蘅的心口处,却莫名燃着一股燥火。
好似下一刻便要灼烧起来,燃得山崩地裂。
郦酥衣被那双阴冷的眼眸盯着,退无可退,双腿再也止不住颤,一下坐到身后的软榻上。
松软的小榻就这般凹陷下去,她头上的步摇晃了一晃,折射出一道刺目的金光。
沈兰蘅追问她:“沈顷他今日动你了?”
他语气不善。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依旧紧锁着她的双唇。少女嘴唇微微肿胀,闻言,下意识以为他说的是那个“动”。
郦酥衣惊惶地摇摇头。
沈兰蘅眸光又是一沉。
骗他。
恰在此时,有婢子在门外唤,天色将晚,是时候回沈府了。
郦酥衣是刚进沈家门的新媳妇儿,二人大婚还不到一个月,即便是回门,也不宜在娘家过夜。
婢女隔着一扇门:“世子爷,世子夫人,马车已备好了。”
听见那人的声音,郦酥衣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想要往外跑。
沈兰蘅冷笑一声,牢牢抓住她的手腕。
“哐当”一声,闺房的门被他从内推开。
院落外正停着一辆马车,魏恪恭敬地立在一侧。
此时此刻,于外人面前,沈兰蘅还是那个儒雅温和的世子爷沈顷。他藏起眼中锋芒,掩饰住面上的愠意,却在那交叠的袖摆下死死攥着郦酥衣的手,将她带上马车。
他攥得极紧!
郦酥衣无法躲避,更无法挣脱。
她就这样被沈兰蘅带上了马车,马车行驶的那一刻,男人将她按在摇晃的车壁上,就这般蛮横地深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