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节
原先伊然还觉得，即便登楼失败神识受创，也不过就是修养几年的事情。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所受的伤乃是道伤，是自身大道出现了问题。
而这样的结果，跌落境界都算是小问题，即便大道就此断绝都有极大可能。
所以他不能退，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他所有的希望都在十楼！
“回溯！”
伊然暴吼一声，银色的光华在他身边流转，那是时间之力！
在时间之力的作用下，伊然的肉身和识海开始朝着时间长河的上游回溯，开始以规则之力强行修复自身。
无论是厉风、雷霆的呼号，还是混沌黑暗的侵蚀，都在此刻安静了下来，一切的破碎和毁灭都在此刻定格。
当时间在这一刻定格，甚至就连道意都无法再进入伊然识海半点。
只不过伊然很清楚，当时间之力破碎的时候，一切的反噬和道伤都将降临在他身上。
到了那时候，伊然面临的就只有万劫不复！
时间之力是伊然最强大的底牌之一，但伊然却极少动用它。
就像无夜那般，他没有传承，能够使用的就只有自己领悟的那两招。
一招“回溯”可以让时间倒流，回到时间长河的上游。
一招轮回可以加速时间的流逝，让生命如昙花般转瞬凋零。
这听起来是强大到无解的能力，只要能够无限回溯，就能够避开所有的危机。
只要能够无限轮回，再怎么强大的敌人也会有生命的终点。
可就像在圣道时面对圣阶行尸，当对方的生命力强大到超出伊然的能力时，伊然自身也会受到严重的道伤，差点就成了废人一个。
所以时间之力很强，但伊然很弱，相比于剑道的巨大杀力，时间之力就有些不实用了。
可此时此刻，伊然哪里还管得上实用不实用，他疯狂地催动着时间之力，断朝着时间长河上游回溯，让自己的肉身和识海皆处于一个将碎而未碎的状态。
就这样，伊然又大步往前走出了十数丈，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迈进了那道门户。
空无一人的八楼，滚滚道意如江河奔腾。
在这前无古人的高度，即便伊然死在这里，化作白骨，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是谁留下谁的遗憾，又是谁留下的叹息和不甘！
……
第九楼，伊然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不同于前八楼的黑暗，眼前这第九楼光明一片，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绚烂的气流。
道意之上是道则，也就是法则之力。
所以当肉眼不可见的道意化作实质，便出现了眼前这般的流光异彩。
伊然亲眼见过苏长安释放的道则，也亲身感受过道则的气息，所以他对眼前的一切没有半点陌生。
只是这份熟悉出现在此刻却来得有些让人心生绝望。
“出去吧，这样的伤势还有恢复的机会，可你若是执意往前走，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机会了！”
山河老人眼神中也透露着浓浓的无奈之意。
道则本就是圣人才能够凝聚的大道，它之所以出现在天道塔九楼，似乎也是应了那句九乃数之极。
皇阶巅峰本就该只有九楼，是被人硬生生拔高到十楼的！
可伊然还是摇头了：
“正因为这身伤势，我更加不能放弃。”
“因为一旦今日离去，我可能需要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才能回到这里，而那时候就一切都太晚了！”
就在这时，看着前方绚烂道则的小白，悠悠说道：
“都走到这一步了，放弃肯定是不能放弃的，现在唯一的选择大概就是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了！”
山河老人眼神莫名地看着小白，似乎是觉得小白天赋太高，以至于脑子不太灵光。
他很想说一句“你这话讲了也等于白讲”，可嘴上终究还是按捺住了。
“走！”
伊然一声暴吼，就欲往熟悉的方向奔去。
可就在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汹涌的道则便将伊然周身的时间之力给冲溃了。
就在刹那间，厉风的呼号、雷霆的喧嚣、识海破碎的震荡，全都在此刻爆发了出来。
即便伊然的肉身在短时间内达到了不灭体巅峰，可在面对识海的伤势时，仍旧表现出了无力感。
一道道狰狞的裂纹再度浮现，哪怕是山河鼎绽放的金光也无法缝合那些正在开裂的血肉。
山河老人悠悠一叹，本就虚幻的身形竟开始燃烧起来。
当那燃烧的金光落在伊然的肉身上，伊然的肉身终于没有彻底破碎，只是已经出现的那些裂痕却也没有任何要修复的征兆：
“老夫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山河老人目光坚定，他不属于这个时代，甚至在伊然手里都没能绽放出神器真正的风采，可他却一次又一次拯救伊然于绝境。
山河老人开始变得虚幻起来，就连山河鼎也开始暗淡无光。
然而即便如此，伊然的每一步依旧艰难无比，每一步都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可是伊然别无选择，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哪怕真的身死道消！
绚烂的道则如同三月里微寒的风轻轻拂过伊然的躯体，看似平静、温和的外表下，却给伊然带来了形销骨立的痛苦。
在道则的洗礼下，伊然的血肉在一块块脱落，他的骨骼在一节一节碎裂，伊然的肉身终究还是破碎了！
“哎！万年的等待，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早就老夫的那位没能辅佐苏长安踏上天路，斩圣之行半道崩殂。”
“那便让老夫再送你一程，为万年后作为天选之人的你寻觅一条生路！”
苍老的声音悠悠一叹，坠落在地的那枚石牌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
但当那金色的光芒达到极致时，镇龙碑所化的腰牌突然爆碎，直接化作齑粉飘散开来。
与此同时，三道怒吼声仿佛跨越时间长河而来，回荡在整个九楼之中。
“镇！镇！镇！”
第724章 扣天三问，大道崩殂
当第一声“镇”响起时，丝丝缕缕的金光镇压在伊然只剩骨架的身体上，让他的身体不再崩碎。
当第二声“镇”响起时，阵阵金光开始涌入伊然的头颅镇压他的识海，几乎已经支离破碎的识海竟是强行止住了破碎之势。
而当第三声“镇”响起，那漫天道则竟然全部定格在原地，再也无法流转。
伊然的头颅中闪烁着萤火，一具骨架继续缓缓地迈出了步伐。
他根本无法停下脚步哀伤，也根本说不出任何言语，此时此刻的他，与死亡也就隔了一扇窗。
好在每一楼的范围并不大。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距离第十层大门的距离从五百丈很快就只剩百来丈。
可就在只剩百丈时，山河鼎散发的金光开始闪烁起来，凝聚镇压之力的金光也开始消散。
就在此时，一柄剑从伊然的空间戒中飞了出来。
一袭粉红色长裙，一张脸绝美而冰冷的桃花出现在伊然身后：
“剑修怎么能不拔剑！”
伊然下意识握住桃花剑。
刹那间，整个天道塔九楼都落满了无数飘零的桃花。
“葬花！”
桃花朱唇轻启，双眼无波无澜。
无数剑气将伊然护在其中，桃花剑拖着伊然笔直地向着第十楼的大门冲去。
但桃花剑终究比不上镇龙碑，更无法与山河鼎媲美，仅仅只是十丈便耗光了桃花剑的所有剑气。
第十一丈时，桃花剑便开始出现裂纹。
十二丈时，桃花剑便开始崩碎。
等到第十五丈时，桃花剑就只剩下了剑柄。
桃花冷冷地看着伊然，淡漠地说道：
“若要死，那便一起消散吧，就算把我留下来，那又有何意义！”
话音才刚落，身穿粉红色长裙的桃花便已消散不见。
而前方还剩下的八十五丈又该如何度过！
一直飞在伊然身后的小白早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可它根本帮不上伊然。
直到它看到桃花剑的举动，这才发现原来还可以这么做！
于是它运转“傲龙诀”，以妖力将伊然笼罩其中，带着伊然往前冲去。
但原本轻松无比的小白，在托起伊然之后，当即就感受到如同几座山岳压在身上的沉重。
同样只是十丈，小白就已经开始发出痛苦的嘶鸣：
“嘤嘤嘤嘤嘤……”
一片片银白色的龙鳞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爆碎，鲜血瞬间染红了小白的整个身躯。
就当小白还要往前冲去时，他的肉身也开始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