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陆修远连脑子都僵住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没别的选择,只好用眼神求助他爹。
  他爹甩手站在一边,说什么哭一场也好。
  陆修远在心里记了父亲一笔,当下却只能现学现卖地宽慰哄劝。
  .
  雁临和大军听到现在,心里虽然酸楚得厉害,却知道没事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撤,省得等会儿长辈尴尬。
  两人一溜烟下楼,跑得比兔子还快,走出住院部大堂,信步到了后方的休息区域。
  “嫂子,附近有个包子铺,小笼包、大肉包特好吃,我请你吃。”大军笑着揉一揉胃部,“我是真饿了,早上没吃饭。”
  “我请你吧。”雁临取出小钱包拿钱。
  “等你赚了钱再请我,等着。”大军话没说完,人已跑得老远。
  雁临笑一下。
  没多久,大军返回来,拎着两个纸袋,一个里面是四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另一个是荤素馅儿皆有的小包子,“也不知道你爱吃哪种,就都买了。”
  “我尝尝。”雁临笑盈盈的。
  大军拿出垫手的油纸,给她一张。
  这时候,雁临瞥见安医生过来,忙笑着打招呼。对方是陆修远的主治医生。
  安医生四十来岁,有个维持多年的习惯,做完手术换完衣服,就会带着饼干、小点心到楼外的休息区,边吃零食边反思手术中有无疏忽。
  他和雁临打交道的次数少,印象很深也很好。见了她,忙笑着走过去。
  雁临和大军当然少不得请他吃包子,后者更是说:“包子比零食有营养,也买多了,受累分担几个。”
  谁再有心讨好医生,也不会用包子贿赂。安医生笑说:“行啊,中午我给你们加个菜。”
  雁临殷勤地取了个大肉包给安医生,自己也拿了一个,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请教陆修远的饮食有没有添加需要注意的事项。
  安医生对这种情形喜闻乐见,格外细致地叮嘱她和大军。
  三个人都没想到的是,楼上的陆家三口,将这一幕悉数看到眼里。
  林婉看到儿媳妇,只有高兴的份儿,“这是忙完了?明儿就让雁临到家里吃饭。”
  陆修远凝着雁临。长发束在头顶,利落而又少了几分稚气;粉红色外套,藏青色长裤,脚上一双棕色平底系带皮鞋。
  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可她活泼泼地笑着站在那里,便是分外亮眼。
  陆博山的思维和注意力却和妻子、儿子全拧着。
  他只盯着安医生运气。
  主治医生和儿子一起瞒着他实际情况,他拿儿子没辙,对本就很熟的医生总归有点儿情绪。
  “没完没了地说什么呢?跟我一句实话都没有,跟雁临说话能有谱?吓着孩子怎么办?”陆博山大步流星往外走,“敢抢我儿媳妇的包子吃?我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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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是谁先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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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婉笑得不轻,心情彻底转好,“着三不到两的,总是这德行。”
  陆修远则想,只说这风一阵雨一阵的脾气,父母是真般配。他转身坐到茶几旁的椅子上,问:“没事就往这儿跑,工作不要了?”
  “平均一天腾出一两个小时,不算什么。”林婉又笑望了雁临片刻,急匆匆去洗了把脸,折回来取出几个桔子,放到茶几上,落座后拿了一个剥皮,“吃个桔子吧?”
  陆修远夺到手里,“我又不是动不了。”
  林婉坐到茶几一侧,笑吟吟地问:“雁临爱吃什么?也不知道明天该准备什么。”
  陆修远回想一下,“菜应该喜欢辣一些的,闲得慌了吃糖,水果提过葡萄。”
  “真是孩子脾气。”林婉心里只有更喜欢,“饭菜的口味,倒是跟你和你爸一样。”
  修远以前特地写信给爷爷奶奶,要腌辣椒、辣牛肉酱,老两口转头告诉他们,让他们探望时记得多带些。
  陆修远笑笑的,分了一半桔子给母亲。
  林婉吃一瓣桔子,凑近儿子一些,“说心里话,是不是跟我们一样,越来越喜欢雁临?”
  “……”陆修远八卦回去,“我爸跟你是不是恋爱结婚?”
  “混小子。”林婉笑出来,“是,就因为是这样,才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相亲结婚的人,好歹会做好长年累月柴米油盐的准备,她是一头扎进感情再扎进了婚姻,太多现实问题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不能那么说,你们事业上很过得去。”陆修远进一步开解母亲,“我跟着爷爷奶奶过特别好,大环境苦的时候没挨过饿,爷爷奶奶擅长的全教给我了,到哪儿都能混得开。”
  有些话,不亲耳听到,心里就没底,林婉恰是这种情形,“真这么想?”
  “真这么想,是你们净琢磨没用的。”陆修远说,“往后别跟我眼泪啪嚓的,看电影最烦苦情戏,你倒好,跟我一唱就十来年。翻篇儿了,成么?”
  林婉戳一戳他面颊,“翻篇儿了。”笑得要多舒心就有多舒心。
  外面,陆博山早已寻到安医生和儿媳妇跟前,听到安医生正在说的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火气自然消散得无影无踪,立刻加入谈话。
  雁临有自知之明,脑子只在专业上灵光,生活里弱智的时候都有,不少事需要记一笔。
  吃完一个大肉包,又消灭掉两个小包子,用手帕擦净手,她取出随身带的圆珠笔和小活页本,迅速列出一些食物,问隔多久吃一次合适,以及做菜时的用量。
  做专科医生多年,安医生经历的因为饮食引发问题的案例不胜枚举,久而久之,在一些特定情况下,已成为半个营养专家,当然倾囊告知。
  陆博山瞧着雁临神色专注地迅速记录,心里暖意融融。
  大军瞧着没自己的事儿了,打过招呼,去忙别的。
  和陆博山一起缓步去病房的时候,雁临先说了和大军早就对好的词儿:“我手头没什么事,想过来看看,大军说你们可能有事跟修远谈,我就想正好,先补上早餐再上去。”
  陆博山一乐,“不吃早饭可是坏习惯,以后要改。”
  “嗳。”
  陆博山斟酌一阵,和雁临说了修远上峰战友过来的事,随即推心置腹,“原本他们给修远安排好了,等情况好转,让他到公检法部门做文职——修远在士官学校拿了本科学历,根本不成问题。
  “但是修远拒绝了,他不是做文职的性格。
  “我一直觉得你孩子气,现在看又觉得你经得起事,所以,该让你知道的就不瞒着。
  “但你要相信,修远前景差不了,不是因为他是我儿子,因为我了解他的性格,没什么能打垮他。”
  雁临凝神听着,哪里听不出这位长辈的用心。她停下脚步,认真地说:“爸,你相信的,也是我确信的。我这边,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更不用多心。”
  “太好了。”陆博山说,“等修远腿脚利落了,赶紧办婚礼,我们总盼着你和修远每天在跟前儿的好日子。”
  这是雁临不能单方面承诺或做主的事,只能含糊其辞:“往后只要修远不甩我,我就跟他过下去。”
  她总不能说,我知道你儿子对婚姻没兴趣,上辈子做了多年的钻石王老五,情急之下,也只好贬低自己应付事。
  陆博山先是心里乐开了花,随后就皱了眉,“什么叫只要修远不甩你?合着他还是让你心里没底?”
  “……”雁临暗怪自己多余说那么一句,笑着找补,“不是。我是觉得修远太出色,我还不够优秀。只准你们有没必要的担心,不准我偶尔心虚?”
  陆博山面色转为柔和,“可真会胡思乱想,往后不许这样。”
  “嗯。”
  到了病房,四个人说笑一阵,陆博山和林婉离开,给儿子儿媳单独相处的时间。
  雁临细瞧着陆修远,察觉出他状态比几天前差了一些,大概是药物的影响。但就像添疤不添丑,他是怎么折腾都禁得住的容颜。“瘦了点儿。”她说。
  “有么?”陆修远瞧着她白皙莹润的小脸儿,“你精气神儿倒是特别好。”
  雁临微笑,“下午找销路,算是第一桶金的最后一步,对我有没有信心?”
  “有信心,但也不放心。”她现在跟随身带着个小太阳似的,走哪儿都发光,惹人侧目,陆修远跟她商量,“介不介意雷子跟着你?”
  “又能防街溜子,又能帮我推销,当然不介意。”雁临凝着他,很清楚他的用意,试探道,“我以前那些没出息的事儿,你是不是全知道?”
  陆修远刮一下眉骨,“做的侧面了解详细一些而已。”
  雁临笑出来。
  “去忙正事儿吧,等下我该输液了。”陆修远看看腕表,从椅子上站起身。
  雁临走过去,扶住他手臂。
  陆修远毫无准备,下意识一挣,在同时就觉出不妥,歉意地侧头看她。
  雁临正仰脸瞧着他,很无奈,“什么毛病?又不是占你便宜。”她都不能丝毫不介怀,要是换个女孩子,真会很受伤。
  “是有毛病。”陆修远只能这么说。
  这是小时候形成的条件反射,几岁的时候,在乡下总被个子大年龄大的孩子找茬,这个拍他一下,那个推他一把,然后发展成打架,直到他混成孩子王。
  而儿时形成的习惯,大概是最难改的。
  雁临将他手臂握紧些,扶着他到床前,等他倚到床头,帮忙盖上被子,想一想刚才的事,报复似的揉一揉他的寸头。
  头发硬硬的,小刷子似的触感。
  陆修远笑了,“解气没?”
  雁临索性又用指尖刮一下他漆黑漂亮的剑眉,“你得习惯我。要是不改,爸妈看到可有的说了。”
  陆修远嗯了一声。
  雁临心里舒坦了,笑盈盈地从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到他手边,“吃点儿甜的,心情会好一些。我走了,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陆修远看她踩着优雅的步子离开,没吃那颗糖,心里却泛着甜。
  .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雁临和雷子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穿行在西市场。
  先来这里是雷子建议的,理由是百货大楼里时髦的衣服少,西市场正相反,有几个专售青年女性时装的店面,店主或售货员也好说话。
  到了时装店集中的路段,雁临说:“先看看情况,再找一家推销。”
  雷子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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