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银幕上那群刚刚做了好人好事,从房顶上救下了一只猫咪的青少年一边露出笑容,一边抓着怀亚特的手脚,将他摁在了地上。
  这副残破的身躯上不知道有多少伤痕是他们的杰作,他们一边嘲笑着这具躯体上层层叠叠,渗出血水脓水的疮口与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一边又换上了一副虚伪的善意面孔。
  “你真的很欠教训啊,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人教过你,该怎么做个正常人?没爹娘教的东西。”
  “太令人作呕了,居然那么对莉莉。”
  “不过没关系,谁让我们好心?我们可以教教你,帮帮你。”
  “很疼吧?”
  这群披着天使外皮的孩子们嬉笑着:“这样,我们帮你,让这些伤口尽快愈合吧?”
  伊莱娜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绝望地看着银幕上的画面。她听不到怀亚特的哀嚎,也听不到他们的笑,只能看到他们手中拿着订书机,将订书针刺入怀亚特的皮肉,将创口的边缘的皮肉用订书针固定在一起。
  咔嚓——
  虽然什么也听不见,但是订书机的声响就仿佛在她的大脑皮层上响了起来,不停地折磨着她。
  那些留着脓水,化作糜烂肉块的伤口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订书针连接的、皱在一起的皮肤。
  一瞬间,伊莱娜居然诡异地松了口气,因为那些被钉合起来的创口,居然比裸露在外鲜红的血肉更令人容易接受。
  她似乎从这群施暴者的身上,看到了科尔伽的影子。
  她想起他曾经对她说过,他的所作所为,只是想要“纠正”奥斯蒙德。
  但本质上,他的做法与这群天真的施暴者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从未想过要帮助他,他们只是想要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将他们的想法强加到别人的身上。
  他们嫌弃本就是由他们创造的伤口,在这些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继续施加暴行,强迫受害者们遮掩伤痕,伪装成与他们一样“正常”的人类。
  伊莱娜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太多,联想太过夸张,但她越是思考,越觉得自己触及到了真相。科尔伽,奥斯蒙德的父亲,似乎都在逼迫着他成为一个“正常人”,强迫他接受他们的价值取向,从对他而言近乎等同于虐待的性.爱中获得快乐。
  但她觉得很难过。
  无论有没有过度联想,她都为他难过。
  银幕上的怀亚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独自一人坐在漆黑的房间里,看着身上“愈合”的伤口,居然露出了一个掺杂着释怀的淡淡笑容。
  他为什么笑呢?是因为他终于变得“正常”了?是因为他终于能够“合群”了?是因为他认为这些“愈合”的伤口再也不会在白色衣服上留下脏污的痕迹,让他露出马脚了?
  亦或者,他终于在这个时刻下定决心,想要成为一个复仇者?
  也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奥斯蒙德·格里菲斯能够解释。
  观众的目光很快又被银幕上怀亚特的行为吸引,他整理好衣服遮掩伤痕,脚步缓慢地走出房间,却恰巧撞上了白天见过的黑发少女。
  她发出一声惊讶的叹息:“怀亚特?你怎么还在学校?”
  她说着突然发现了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了手帕,两步上前,擦拭掉了怀亚特额角的血痕:“这是怎么了?你磕到哪里了?我带你去医务室吧,也许值班老师还没有下班。”
  怀亚特下意识地看向她的手帕,抬起手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现他的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磕破了一个长约半厘米的浅痕,对比身上的伤口,他根本没有察觉到来自额头的痛楚。
  少女的手帕是纯白色的手帕,角落装点着一朵热烈的向日葵,不知道使用了多久,又或者是特殊的漂染方式促使,向日葵的颜色很淡,只在手帕上染出水墨一般浅浅的暖橘黄色,像一片温和的落日,照射在身上,只觉得暖洋洋的,并不刺目,也不会用过热的温度灼伤皮肤。
  但,他的血粘在了纯白的手帕上。泼在雪地上突兀的红,远比一旁温暖的黄浓艳惹眼。
  血液沾上布料,缓缓变暗又变为褐色,与他衣服上洗不干净的色斑逐渐趋同,也暗示着这个名叫拉斐尔的女孩最终会遭遇不幸。
  此刻,怀亚特看着那眩目的血斑,薄唇嗫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说出一句:“弄脏了。”
  女孩只是轻声笑了笑,她并不在意自己弄脏的手帕,将它折叠以后装回了口袋里:“没关系,本来就要洗了。”
  她说着,却突然拉近了与怀亚特的距离,张开手臂抱住了怀亚特的身体。
  怀亚特猝不及防地想要退开,他的身体害怕地紧绷起肌肉,拉斐尔的动作似乎压到了他的伤口,他的脸色愈发惨白,脆弱地摇摇欲坠:“你做什么!”
  拉斐尔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她虚环着他的身体,笑容明媚:“我和几个朋友创立了‘世界拥抱日’,给每个人一个温暖的拥抱。你觉得怎么样?怀亚特,你今天过的好吗?辛苦了。”
  为什么要拥抱?
  怀亚特僵立在原地。
  大概是因为,人类需要拥抱。
  拥抱可以促使人类释放皮质醇与血清素,可以让人们感到愉悦与放松。
  大概是因为,他这一天过得不好,他过得很辛苦。
  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好想索取一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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