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摊牌

  纪南城望着秦渺递过来的糕点,迟迟没有伸手接过,秦渺举得手都有些发酸,正欲问他时,他倾身上前将她手中的糕点一口咬住,将那枚糕点卷入口中时,他还状似无意地舔了舔秦渺的指尖。
  他一句话也没说,可这暧昧又挑逗的动作还是让秦渺脸红了起来。
  玫瑰的芳香在他嘴里散开,甜甜的味道将他心头残存的一点苦涩全然冲淡,他笑着点头道:“嗯,好吃。”
  一盒糕点很快就见了底,享用完糕点后,纪南城将近在咫尺的女孩搂到怀中,她平日总爱与他分享她的所见所闻,今天她的话却很少,现在更是沉默着不发一言,纪南城却也愿意与她享受着这淡淡的温情。
  纪南城满心温情,没有觉察到怀中的女人正望着庭院里飘扬的雪花,眼神纠结又复杂,许久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眼神变得坚定又难以动摇。
  “夫君,等雪停了以后,我们一起去堆雪人吧。”
  纪南城笑了笑:“怎么,你不是很怕冷么?”
  “怕呀,可是有你在我就不怕。”秦渺牵住他的手,轻声道,“夫君,今年的冬天,还有以后每一年的冬天,我们都会在一起,以后再也不会像那一年一样冷了。”
  “哪一年?”聪明如他,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潜台词,嘴角的笑容也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甩开她的手,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去,这时候,女人柔软的身躯从他身后贴上了他。
  纪南城咬着牙掰开她的手,她却固执地一次又一次从身后搂抱住他,不让他离去。
  “夫君,我们好好地谈一次吧……好么?”
  “我没兴趣和你谈!松!手!”他一字一顿,语调坚决,眸中却满是挥散不去的慌乱。
  他的手落在环在他腰间的女人的手上,正欲再一次将她的手掰开,忽然间,他听到了女人轻微的啜泣声。
  “夫君……你真的一句话也不愿听我说么?”秦渺哽咽着,炽热的眼泪夺眶而出,染湿了男人身上的新衣。
  纪南城僵硬着身子好一会没有说话,身后的女人仍在小声啜泣着,他都感受到了她哭泣时肩膀一耸一耸的颤动。
  她居然哭了。
  她在哭什么?
  纪南城闭上眼,他悲哀地发现,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拒绝不了她的要求,即使知道她接下来定是要说些伤害他的话。
  每一年都在一起……她说的好听!
  骗子,骗子,骗子!
  她分明就是想借此机会跟他摊牌,把所有的一切都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眼前!
  然后呢?然后她准备做什么?
  跟他说对不起?或者是又要给他递上和离书?
  她根本就还是想走!
  做梦!摊牌了又怎样?他绝不可能放过她!
  什么放手,什么成全,他根本就做不到,他就是这么自私!如果她敢说出一句想离开他的话……他就算用尽一切手段都会将她留下!
  他像是失了力气一般,卸下了浑身的防备,只是问她——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约莫在一个月前。”秦渺把头靠在他的背上,终是说出了自她见到他以来就一直想说的话,“夫君,你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的,是吗?”
  秦渺原本不知道的。
  就在她回府之前,她的心情一直和往常一样轻松愉悦,她构想着见到纪南城以后要怎样给他一个惊喜,她都想象到了他收到礼物时的欢欣。
  可是她回府的时候碰到了纪南城的属下。
  “王妃,您可算回来了!您快去见王爷吧,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直觉告诉她纪南城不只“心情不好”这么简单,一番了解过后,她从眼前的人口中知道,纪南城发了很大的脾气,桌上的膳食被他掀翻,摆好的凳子也在他的怒火下倒在地上,原本干净的屋内一片狼藉。
  “王爷近些年来一直擅于收敛自己的情绪,我们从没见他那么失控过。”
  她只是出去了一趟,他为什么会这么失控?
  他的患得患失,竟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可他从未在她面前明显地展现过……
  纵然心里做好了准备,在见到他时,她还是止不住地心疼。
  她看见他正倚靠在门框上,衣襟上满是洁白的雪花,他像是陷入了什么噩梦一般,神色颓然,双拳紧握。
  他看起来孤独又无助,好似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悲痛之感在无形之中围绕着他的周身,漫天的雪花好似他心中的哀鸣。
  这一刻,秦渺心里的猜测被证实了。
  如果只是因为她回来晚了,他不应该表现得这么悲伤。
  她又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天,想到那天他故意的冷落,再叁的沉默,欢爱时的疯狂……她当时不理解,事后又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忘记了他的种种反常,之后也一直沉浸在他给她带来的爱和宠里,而如今,若是把这一切都归因于他已经知道她也重生了,这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她之所以能斩钉截铁地得出这番结论,是因为,就在前一天晚上,她在梦境中见到了过去的纪南城,在那漫长又让人心痛的梦境中,她的情绪几度失控,睡在她旁边的纪南城,会对此一无所知吗?
  他不会一无所知的,他可能感知到了她在梦中外泄的情绪,他甚至可能……听到了她在梦中的呓语。
  她在梦中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足以让他认定,她不是那个才嫁给他几个月的秦渺,而是重来一次的秦渺。
  可他为何还是要对她这么好?
  为什么?
  她朝他一步步走去,她想,他应该是怨她的,可是他见到她时,没有质问,没有怒火,仍像以前一样温柔,他明明心里那么难过,可他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为她暖手,责怪她穿的太少,让自己受凉了。
  当时她就感觉她的喉咙好似被什么硬物堵住了,就连眼眶也酸涩难忍,差一点就没控制住她的情绪直接落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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