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鹤_分卷阅读_62
于此同时,随着辰部弟子们响起的欢呼之声,一道人影从残破不全的阁内缓缓而出。他步履倒是沉稳依然,只一身洁白长袍已然浊黑,肩上扛着一个没了知觉的少年,来到近前一把丢在了地上。
“没见过如此愚笨之人!”慕容娇阳气得破口大骂,清丽的面容擦了两道黑灰,齐整的发丝也散乱在一旁,显出从未有过的狼狈。
被他砸在地上的鱼邈更是黑得跟块煤炭一样,不过好在他抽了抽后,彷徨地张开了眼睛,看那目光清亮,该是伤得不重。
对上恨恨瞪视过来的一对美目,鱼邈肩膀一缩,松开了怀抱着肚子的手,然后探进去在衣服里掏啊掏啊掏了良久,掏出一个东西,抖抖索索地给慕容骄阳递去了。
慕容骄阳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两本手稿。
“我、我给藏在肚子里了,所以……没有烧到……”鱼邈有气无力间还努力咧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看得慕容骄阳更是火起:“白痴!”
藏剑阁的火灭了,人也救了出来,东青鹤不由松了口气,回头就见自家的小徒儿还呆呆的望着自己。
常嘉赐一对上他目光,立时回神,干干一笑,眼内的惊异有些藏不住道:“师、师父……方才那阵势……太厉害了。”
东青鹤只淡淡一笑,招手让青仪他们去请金长老来救治受伤的弟子,然后回头对常嘉赐道:“一个祈雨阵而已,今晚大家都累了,先回去歇息吧,后几日还有的忙。”说罢自己倒是跟着慕容骄阳他们一道去了。
常嘉赐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却微微握紧了拳头。
方才他师父那一手祈雨的阵势,常嘉赐觉得,修真界怕是独此一人了。因为只有神仙才能‘呼风唤雨’,那可是连凡人都晓得的道理,而来到修真界后,常嘉赐更是明白这其内的不易,这不是东青鹤的修为已臻化境的表示,那便是他的飞升之日……即在眼前了。
第四十一章
花浮自沈苑休的窗边掠了进来, 啪嗒扔了一包东西过去。
沈苑休正盘腿在榻上打坐, 面前摆着两只小小的白色瓷瓶。见了那包袱,他探手打开, 发现里头竟然躺着两本厚厚的书册, 翻过两页, 沈苑休就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哪儿来的?!”
花浮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摇头晃脑地笑:“你不必多问。”
沈苑休又不瞎:“辰部昨夜好好的, 怎么就忽然走水了……”而今日这录入各部长老和弟子的八字命册便到了他们的手里。
“天干物燥, 疏忽大意喽,”花浮耸肩, 看沈苑休一副不罢休的姿态, 花浮不耐地挥手, “聪明的话就该趁他们还未追查至此便赶紧看完扔了,不然你我都吃不完兜着走!”
沈苑休紧了紧手里的书册,终究放弃了和眼前人争论正邪的心思,低头翻阅了起来。
花浮不爱看书, 但是他记性其实很好, 曾经看上一两遍便能在脑海中留下九成的内容, 然而相较于眼前之人不过半晌就阖上了名录,花浮难得觉得自己有些愚笨。这叫什么?过目不忘?!记忆中他只遇到过一个人有此本事,而那个人最后考上了状元……
花浮一个晃神连忙拉回了神智,对面的沈苑休则跳下床来开始画阵。
那北斗七星的堪舆阵列并不复杂,三两下便成了,麻烦的是需将那上百成千的青鹤门弟子的八字命格逐个对应。
花浮也不喝茶了, 陪着沈苑休一道帮忙,两人先从道行高深的日月星辰四部开始,一一比对,结果无人匹配。
花浮丢开这本,又拿来一本,金木水火……只可惜比到木部时天光已经大亮,外头响起了依稀的动静,一会儿许是伺候的小厮就要来了。
花浮心情极差,抬手就将余下的生辰八字符都打散了。
“白忙一场!”
“急什么,不还有两部了吗?”沈苑休比他淡定。
花浮不快:“还剩四个人才能凑齐阵法,这四个能全在剩下的两部中吗?”
“不可能,”沈苑休摇头,“所以你现下放弃还来得及。”这本就是大海捞针的事儿,而沈苑休已在希望又失望中度过了一千多个日夜。
“啧,”花浮砸吧了一下嘴,“我这人旁的优点虽多,但最大的便是不轻言放弃!”所以要想让他这时候退出?没门儿!
只是说归说,花浮的腿仍是大步朝外迈:“瞧得老子眼都花了,明天再来。”
然而行到半途忽觉余光有依稀红色闪烁,回头一看,竟是那阵眼在冒光。
花浮眸色一亮,急忙返身:“是谁?!”
沈苑休也注意到了,缓缓拾起被花浮打散飘落到阵中的符纸瞧了瞧,继而翻过给花浮看。
花浮一对上其内名字,就勾起唇笑了:“第四个……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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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部起火,青鹤门自然要追查,只是要查清是外人或内贼、有意还是无意所为,大概得要耗上几日,花浮也知道,这几日怕是他难得的喘息之机。
没得等待,一入夜他便和沈苑休又离了青鹤门。
这一回二人所去之处同此地相隔万里,以沈苑休眼下的身体自然艰难,还是花浮一路将他拖曳至那处的。
只不过花浮自己的状态也有些不佳,不知是否因为最近心神不定亦或是前两日同人交手频繁虚耗了一些元气的缘故,花浮一早醒来便觉自己丹田翻涌,四肢酸软,他明白这是他修为又要丢失的征兆。
上一回他可没有骗东青鹤,同那花见冬交手之后,花浮的修为的确消失了两日,东青鹤猜的不错,这与他的护体金光干系并不大,花浮的修为从离开幽冥地府后便常常时有时无。花浮虽觉奇怪,隐隐也感到是自己的修行出了问题,但他暂时没有心力管顾这些,他有更重要的事需得做,尤其是当下。他只能寄希望于这糟糕的身子别拖自己的后腿,至少也等把该收拾的人收拾了再犯病。
一路胡思乱想,花浮和沈苑休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只见眼前山峦窈峭,松野蒙密,千峰百嶂间隐着座座重楼飞阁,红墙白瓦,连绵不绝,若不是那盘桓跌宕的灰雾增添了一丝邪佞狂妄之气,花浮都要以为这儿就是青鹤门了,一般的大气恢弘,一般的无垠无际。
“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这偃门没想到造得比许多看不起魔道的高门大派都更磅礴雄远。”花浮难得真心赞美。
不错,这里是偃门,也是魔道中最大的门派,更是沈苑休在叛离青鹤门后的栖身之所。
沈苑休未应,只带着花浮大大方方地进了正门,偃门不似青鹤门,没那么多规矩,这儿的人各自为营,平日里彼此互不干涉,而一旦遇到龃龉,那便谁拳头硬听谁的,有些像那法器大会的规矩。虽然简单粗暴,但却颇为服人,当然前提是偃门的门主没有发话,一旦偃门主吩咐,居于此内的魔修还是得百分百服从,以他的命令为先,不然结局就是死路一条。
“你可是见过那偃门主?”花浮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好奇的问沈苑休。
“只见过一回。”还是远远的。
“那偃门比青鹤门晚立百余年,如今的阵势却同青鹤门差不离多少,难为修真界人人闭眼胡吹后者才是第一大派,今日一见我看倒也未必,”花浮目光幽幽扫过那一片片的飞檐反宇高堂大厦,毫不留情地拆着东青鹤的台,“听说那偃门门主极少出手,也不知我们的东门主同那偃门主作比,究竟谁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