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节

  于是他靠墙抱胸,微笑道:“你们几个,想要玩烟花爆竹么?”
  瞬间,打雪仗的小朋友们眼睛一亮,纷纷跑了过来,眼睛像小狗一样期盼地看着他,弃跑得最慢的三狗于不顾。
  三狗落在最后,仰头看着对自己微笑的爹爹,惊呆了。
  第275章 灭国的二阶段
  在爹爹的轻描淡写下,三狗遭遇到了爆击。
  幼小的他遭遇了人心险恶,一时间大脑的cpu都有点烧掉了,好在,爹爹还是个体贴的,微笑示意后,便两步走来,抱着三狗,带着其它的小萝卜头们,去玩烟花了。
  这些年,襄阳书院的求知研发上废寝忘食,虽然没有做出几个特别有用的东西,但也搞出一些石头分类。
  所以襄阳的烟花和普通的爆竹不同,加上了光卤石粉、铁粉等在其中,燃烧时虽然远比不上后世那么花里胡哨,但也有了一两种颜色,看着灿烂夺目。
  小孩子在这种小烟花小爆竹面前根本没有抵抗能力,只要能让他们亲手放一两个,那便可以得到一大群完全听指挥、还特别积极的小童工。
  正月里,一群穿得圆滚滚,戴着各种绒毛帽子的小孩儿,拿着小木棍缠绕的烟花,在院落里点燃,惊叹之声立即冲上天际,一个个都一边挥舞一边跳得特别高,试图让自己烟花范围更大一些。
  还有丢小鞭炮的,用线香点燃后,试图比谁扔得更准,扔得更远。
  每有一个扔中了,便能得到满堂喝彩,若扔偏了,便急得跺脚嗷呜,而手上的两个放完了,便像小狗狗一样,围绕在萧君泽身边扭动,若是有个尾巴,怕是已经摇成了螺旋桨。
  萧君泽为了安全,每次都给得很少,所以每个人都有表演的机会,那一晚,烟花简陋,天上乌云弥漫,无星无月,空中还有着细小的雪花和寒风。
  偶尔,他会呵斥这些小萝卜头们不许相互丢,会刁难往窗户里丢的小狗,也会提着某一个过于激动小孩子的领子,免得他滑进水塘里。
  这些皮实的小孩却毫无害怕,甚至在烟花里,表演起了翻筋斗、打拳、剑法和背诗,最后来用摔跤来比斗谁才该是最后一支烟花的燃放人。
  独孤如愿没打过萧二狗,萧二狗没打过李虎,最后萧大狗用计谋打败李虎得到烟花,送给了三狗。
  少年的欢笑和喜悦,透过树梢与高墙,传得很远很远。
  但是,在这些孩子们心中,哪怕他们将来成了这个国度的一方大人物,经历了人生种种坎坷不同,却依然记得那夜里绚烂的星火,是他们数不清的长夜里,最美好的梦。
  然后,三狗就发现,这些小跟班们,一个个都喜欢往爹爹身边打转,自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三狗没有哭闹,只是在晚上睡觉时向爹爹请教:“爹爹,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啊?!”
  萧君泽揉着小朋友的头发,笑道:“拿捏人心虽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自己的能力,狗狗啊,美貌加上武力、知识、才艺或者其它任何东西,都是王炸,唯独单出一张牌,那是要吃大亏的。”
  三狗皱起小鼻子:“爹爹,什么是牌,什么是王炸?”
  “嗯,以后告诉你,现在你还不懂,”萧君泽笑道,“反正以后要是有人馋你身子,不要犹豫,弄死他!”
  三狗更困惑了,但是他年纪小,困了,于是闭眼睡了。
  萧君泽捏捏狗子的脸,目光有些幽深。
  三狗子体质特殊,不能不让他注意着些,以前他不觉得什么,但前些日子,莫名就梦到了有些海棠文里那“父子双收”的记忆,有被死去回忆创到。他觉得应该在三狗小时多教育一下。
  免得吃亏。
  不过,他想到三狗的兄弟,还有自己和他母亲,倒也没有那么焦虑。
  将来要是真有什么不开眼的东西,他必定会让对方知道,这世界上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大恐怖。
  -
  同一时间,北魏,洛阳。
  胡太后重新临朝,起用了元徽、元怿等的贤臣。元怿到底是有些才能,先是开仓济民,缓解洛阳饥荒,再是召集洛阳百姓,开始的训练防御,他非常清楚,尔朱氏必然会有一个巨大的反扑,同时也召集各地宗室前来护卫洛阳。
  尔朱荣死去的消息传遍天下,北魏百姓们可以说是普天同庆,但这时,各地的依仗尔朱氏而上位的权贵与将领们,便纷纷聚集到尔朱氏族的麾下,拥立宗室元天穆为帝。
  一时间,太原和洛阳,有了两位皇帝,而且太原的皇帝有兵马十余万,洛阳的皇帝却没有多少兵马,禁军早就已经被尔朱荣拆解打散,洛阳的鲜卑氏族,也在先前平乱中消耗的差不多了。
  这样的江山,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是何等风雨飘摇。
  而元怿并没有坐以待毙,他一边训练将士,一边开始向南朝、襄阳求援,对南朝派使臣,大意是淮河以北,你收留投奔你的城池和权贵这些我们都不计较,但南北当年是兄弟之国,如今兄长有难了,难道弟弟不该帮把手么?
  萧衍对此当然是不愿意,毕竟他是真的希望北国就此崩塌,到时南朝一统天下,青史留名的。
  但很快,他收到襄阳的消息,萧君泽在飞鸽的短短几十字里告诉他,北魏气数未尽,支持洛阳,能让北方的人心继续动荡,如今硬取,是不智之举。
  萧衍深思许久后,便改变了想法,不仅同意北朝投来宗室大臣们带着他们的人马回到洛阳效力,还愿意给一些粮草,让他们的顺利回归。
  大部分南投的宗室听闻此事后,都愿意回到洛阳——毕竟如今洛阳朝廷无人可用,回去正是大有作为时,南国再好,也是受歧视欺负的人。
  元勰思虑许久后,准备留下孩子们,独身回洛阳。
  但是国舅谢澜却没有让他走掉,而是告诉他,想走可以,去襄阳走一趟,别为难我们,你懂的。
  元勰于是带着家里的孩儿们,收拾了细软,向襄阳而去。
  ……
  但尔朱氏的反击来得实在太快,尔朱世隆、天光、仲远等人打着以为尔朱荣报仇,保护小皇帝的名义,分别从北、东北、东三个方向围攻洛阳。
  好在元怿还算有足够威望,也曾跟着父亲元宏当年在军中历练过,洛阳本身也算坚城,第一波来的尔朱世隆被将领李苗烧毁了黄河大桥,挡在黄河边上。
  第二波尔朱兆也因为黄河春汛上薄冰被挡住。
  第三波则是南朝归来的元魏宗室对上了第三波到来的尔朱仲远。
  这场平定之乱,从正月,一直打到二月。
  在北魏朝廷的抵死抵抗,加上还有许多心向北魏地方官吏支持,朝廷到底还是守住了洛阳保卫战。
  而这时,眼看攻不下洛阳,尔朱氏的手下便开始了人心离散。
  没有尔朱荣镇住,尔朱家这些废柴便是一盘散沙,开始了相互指责,被他们推举为皇帝的元天穆原本与尔朱荣交好,也有几分才能,提出不少建议,却被这些尔朱家的废柴反对,元天穆对此不由哀叹,自家性命怕是要无了。
  而这时,尔朱荣那些收拢而来的六镇降兵们,便开始坐不住了,毕竟他们也是桀骜不驯,以前是因为尔朱荣能打,才跟随,如今尔朱荣死了,这些个废物看起来是没有人能挑起大梁的,肯定是不能死在这船上。
  于是,他们私下里联络了洛阳,主动提议愿意倒戈,元怿知道此事后,大喜过望,立刻许诺了无数好处,于是,二月中旬的一天夜里,一个中斛斯椿的六镇降将与一个叫高欢的降将联合,散步被大军包围的流言后,趁乱骗开了尔朱氏所在的小城,入城中,将包括尔朱三废在内的数十名尔朱氏核心族人一锅端走,首级送了洛阳。
  自此,洛阳之危解除,收到消息时,胡太后与小皇帝抱头痛哭,宗王们也纷纷痛哭失声,朝廷风气为之一清。
  但尔朱氏手下的六镇降军还是要解决啊,于是,高欢、斛斯椿等将领立刻被加官进爵,分别封为幽州、冀州刺史,安置镇民、镇将。
  不过幽冀两州如今都在战火之中,他们想当这个刺史,还得自己去打下地盘。
  同时,朝廷也召集了其它的六镇降兵,前去平定尔朱氏的残余势力和各地起事。
  -
  襄阳,萧君泽见到了一路行色匆忙的元勰。
  “这茶是我亲手种的,捻蒸压,都未假借人手,颇有意趣,君泽,你试试……”元勰煮了好茶,递过去,露出微笑。
  当知道洛阳守住了,元勰欣喜若狂,对着北方叩首,如今对君泽,也是温和微笑,与以前惆怅悲伤的样子大不相同。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忍得住。”萧君泽不接他的茶,冷淡道,“想走滚就是了,你还想我拦你么?”
  元勰微微一笑,放下茶水,认真道:“不走。”
  萧君泽冷漠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缓缓道:“我让萧衍通融,并不是看在你的面子。”
  “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元勰轻叹道,“但你这次,是真的救了朝廷一命。”
  若不是萧衍放这些宗王旧臣回去,这次洛阳必然是守不住的,他都不敢想,洛阳再被屠一次,北魏还有什么底气,统治天下。
  “行了,出去,我不想听你谈北魏的事。”萧君泽平静道,“我说过,元魏还在,我便不会动手,但若不是元魏,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元勰凝视着君泽,轻轻道:“无论如何,多谢你了!”
  他有些惆怅地离开了。
  萧君泽看着桌上冒着轻烟的茶水,托起头,仿佛在轻烟中看到了什么结局。
  彦和,你开心得太早了。
  高欢、胡太后……北魏的毁灭,这才刚刚进入二阶段呢。
  第276章 惊不惊喜
  北魏,洛阳城。
  尔朱荣与其党羽并没有耗费洛阳朝廷太多时间,因为很快,为了处理各地叛乱,洛阳朝廷不得不以招抚为主,只要各地的郡守刺史还承认朝廷,那就一切如故,不追究他们先前投靠尔朱荣的旧账。
  毕竟,就算是尔朱荣的安排,但是这些上任的官员依然是朝廷正式任命的。
  再者说,如今的洛阳朝廷,也实在是没有力气折腾了。
  即便是这样等于承认了各地割据,也派不出人手去处理了。
  然而,就在大家觉得朝廷会励精图治,拨乱反正的时候,万万没想到,洛阳朝廷居然又内斗起来。
  元悦觉得自己从南国回来救援洛阳有功,哥哥元怿一个被囚禁的废物凭什么独揽大权?
  元徽觉得是自己和胡太后杀了尔朱荣,救了朝廷,才是首功,但是朝廷给的官职太低,只是尚书令,远远配不上他的功绩。
  元颖觉得自己策反尔朱荣的部队,应该他来当大将军。
  而主持大局的元怿,因为想要大量启用投降而来的鲜卑叛军,遭到了集体抵制。
  在许多人眼中,这次北魏出事,完全就是因为这些六镇叛军,他们不思报国,反而在河北山西关中等地起事,才给了尔朱氏可趁之机。
  如今好不容易把这些契胡赶出去,再重用他们,不是引狼入室么?
  万万不可!
  总而言之,他们声称,元怿因为这次的糟糕表现,威望大减,已经不能服众了。
  而愿意支持元怿的人,也已经没有了,毕竟在他败给尔朱荣的时间里,他那一脉的宗室党羽都已经死得干净。
  于是,元怿的政令在朝廷上很难施展。
  胡太后却对这样的局面十分暗喜,她就是需要这些宗王相互牵制,自己的位置才能安稳。
  元怿也觉得理亏,就多有退让,于是朝廷上,又开始各种推诿,连先前洛阳之变时的大臣宗王的追封,都闹了大半个月。
  一直到元勰回到洛阳,才稍微好转——元勰也觉得可笑,因为他居然是因为被君泽护着,让人忌惮,才有人给他几分面子。
  这也未免太可笑了。
  这个世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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