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节

  魏知善却只是浅浅一笑,缩在小帐篷里休息了。
  唉,这也是个不懂装懂、有心没胆的,任重道远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让她看到新的医学的案例。
  ……
  从洛阳向南,百里之外,便是汝南,随后需要再走两百里,便是南召县,然后,便进入开阔的南阳盆地,到达雍州,就算是安全了。
  这三百里地,魏知善等人走了快七天,战马的厚膘都跑掉了一大圈,好在这一路都没有什么险关,走得倒也有惊无险。
  而入了雍州后,君泽早早便派人接应,就不用如先前那样每天在马上奔波七八个小时了。
  魏知善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七天下来,整个人都快废了,在南阳休息了三日,才坐上渡船,一路南下。
  等她到襄阳时,已经是腊月了。
  襄阳城中,百姓们都在热火朝天地准备着年货,工坊商铺,也都准备放假关门,过好年节。
  魏知善才到港口,下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青蚨大步走来,拉着她的胳膊,就一路急奔:“你可算回来了,快走!”
  魏知善被拉得一个趔阻,险些扑到地上,不由皱眉道:“怎么了,难道是主上生病了?”
  青蚨生气道:“因为要救你,他一直不回去,如今你回来了,我看他还有什么理由留下。”
  魏知善翻了个白眼,放下心来,随他拉扯。
  行吧,不是身体原因就好。
  第190章 不可能
  魏知善去见好久没见的主公时,场面并不太和谐。
  萧君泽当时正在院里批改文书,便听青蚨喜悦道:“陛下,快看看,谁回来了。”
  萧君泽一抬头,便露出笑容,放下笔,快步走了过去,就要去握住魏贵妃的手,以示他们的感情深厚。
  但是,才刚刚摸到魏贵妃的衣襟,一股酝酿了好些日子的馊饭味道猛然串进鼻孔,萧君泽只是闻了一下,便偏过头,捂住嘴,险些吐出来。
  魏贵妃的脸上的微笑一瞬间就凝固住了。
  青蚨见此情况,立刻挽尊,隔开两人,陪笑道:“知善啊,主公这几日肠胃虚弱,所以才会有些不适……”
  魏知善翻了个白眼,冷淡道:“得了,你有空帮我说话,不如去帮我准备下热水。”
  “就是!”萧君泽也稍微缓过来了,上前凭息打量着自家夫人,看她从头到脚都没什么伤,整个人精神虽然萎靡了些,人却是完整的,不由放下心来,“这真是辛苦你了,早知我就不带你去了。”
  “别,这么好玩的事情,下次可不能忘记我,”魏知善嫌弃地退了两步:“上次那个飞天孔明灯我可记了好久,回头你一定要让我上天一次,不然这事可不算完。”
  萧君泽笑道:“这是当然,快去收拾,好好休息,看你臭的。”
  魏知善不悦到:“换你灰头土脸奔波十天半月,每天一身大汗,无法梳洗,也不会比我好到哪去。”
  萧君泽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魏贵妃这才转身,去到她的宅院——她当然是有自己的院子的。
  ……
  贺欢也受到了斛律明月的略带嫉妒的迎接,他们这队人的丰功伟绩,潜伏在洛阳城的探子们早早就用鸽子传回了襄阳,火枪的强大威力也让他心动不已,准备回头就缠着君泽,把自己手下也弄上这样的一只火枪队。
  这次功绩已经上报刺史,贺欢需要的就是休整一番,明天便是加官进爵的时间。
  贺欢自然答应,然后去沐浴休息,只是在沐浴后,他换上新衣,又趁着夜幕刚临,悄悄地去了襄阳城中,伸着头看那阁楼上有没有灯盏亮起。
  让他失望的是,并没有灯盏点亮。
  唉,也对,如今魏夫人刚刚回到襄阳,他们俩人许久未见,肯定有衷肠要诉,又怎么会有时间,来给他讲学呢?
  贺欢顶着一身风霜,在府邸外看了许久,这才摸了摸手上佛珠。
  这串佛珠是他在洛阳带回来,用白玉雕琢而成,花了好几片琉璃瓦,是他想送给阿萧的礼物——君子如玉,阿萧的手那么漂亮,拔弄这佛珠,也一定很好看吧?
  他如此思考着,神情惆怅。
  斛律明月习惯性地巡逻过刺史府邸,看着贺欢凝视着远方阁楼,不由轻嗤了一声:“你有空在这发呆,不如去把功课复习了,说不得他会更高兴些。”
  贺欢瞬间恍然,大喜道:“多谢哥哥指点!”
  斛律明月表情瞬间扭曲:“叫谁哥哥呢,离我远点!”
  贺欢诚实道:“在胡地,大家不都叫年长的为哥哥吗?虽然你我相差不大,既然是你先来,唤声阿哥并不为错啊……至于兄长,这却是要族谱为证,自然是不能叫的……”
  斛律明月一时哑口无言,鲜卑语的阿哥确实不只是血缘兄长,比自己年龄大的都可以称阿哥,甚至叫父亲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但是他为什么觉得那么别扭?
  于是,他只能怒道:“总之,不能如此不分尊卑,你得叫我将军!”
  贺欢只能遗憾道:“原来竟是我不配么,大将军息怒,欢会奋勇杀敌,若有与您同阶的一日,再换声哥哥了。”
  斛律明月感觉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飞快打马走了。
  贺欢看着他背影,笑了笑,又看着那依然笼罩在幽暗中的阁楼,转身离开。
  明月兄说对,是该回去复习一下了,玉珠这样的东西和阿萧哪里配了,应该换一件礼物才是。
  把洛阳的见闻写出来,再用阿萧的理论去分析研究一番,这才是阿萧会喜欢的东西。
  ……
  魏知善洗了两桶水,用掉半块香胰,才感觉自己身上没有奇怪的味道了。
  整个人都像是轻了三斤。
  擦干了一下头发,也懒得等全干,便缩在床上,裹上被子,呼呼大睡起来。
  次日,她换上新衣,挽上头发,也未施脂粉,便去见了自己家主公,
  萧君泽早已等着她了。
  两人对坐着,青蚨给君泽的上的早饭,也顺便给魏知善上了一份。
  只是,那咸菜才吃一口,魏知善便面色一变,吐到一边,嘶哈道:“这什么老坛里的酱菜啊,怎么那么酸?”
  萧君泽疑惑地夹了一块泡萝卜,放在嘴里,觉得清爽可口,和自己老家的味道相差无几,不由冷哼道:“不懂欣赏,哪里酸了,这么久都不能吃酸,怎么不想想自己原因?”
  魏知善眉心险些爆出几根青筋,抱怨道:“你总喜欢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不提醒,真是受够了。”
  于是两人又生起争执,君泽这些年来弄出了长毛的豆腐、黑色的鸭蛋、炸蜂蛹,这种东西,真是让人难受。
  好不容易吃完饭,魏知善便和萧君泽谈起正事。
  魏知善虽然在元勰府上,但元勰的人脉还在,平日里许多消息,也能传到府中。
  元恪年少继位,却远没有他父亲的远见,高肇和元详相争,必然会以高肇的胜利而结束。
  “这是自然,元恪没有足够的威望去镇压宗室,”萧君泽叹息道,“他甚至不想宗室再有大军,以免生变。唯一的好处,便是为了不让宗室坐大,他是不会迁都回平城的。”
  魏知善摇头道:“不过一月有余,这朝廷风气便大不如前,怕是麻烦了。”
  她还提起,禁军统领于烈死后,元恪立了于烈的妹妹为皇后,又把高肇的妹妹高英收王宫,如今,两宫已经有了相争的派头,以后怕是会有更多麻烦。
  萧君泽对此只是笑笑:“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元恪如今敢信的,估计只有高家人了。”
  北朝的局面一番总结下来,就是朝廷暂时不会派大军前来生事,可以安稳至少半年。
  所以……
  “那你决定多久回南朝,你身为帝王,已经离开南朝两个月了,”魏知善看着一边青蚨沉静的脸色,帮他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虽然有谢家与萧衍抗衡,但谢澜毕竟根基不足,萧衍却是甚有威望,一但取而代之,你便回不去了。”
  “才两个月啊……感觉像过了一辈子,唉,其实真回不去,那也不是什么大事,”萧君泽微笑道,“反正我在南朝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萧衍也知道怎么接手。”
  魏知善有些头痛:“你就是不想看到那些南朝的权贵们,觉得他们都是废物,但你若不回去,萧衍一但上位,襄阳便要背腹受敌,这点,你总不会不知吧?”
  萧君泽叹息道:“你说得有道理,行吧,是时候了,再不走,青蚨该急了。”
  青蚨闻言,面上终于露出喜色:“舟船早已经备好,陛下只需要将诸事于明月和崔曜交待便可。”
  萧君泽托着头:“倒也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发展纲要我都写到第三章了,研讨会也不知开过几次了,只要按着我的办法,都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笑容转移到青蚨脸上:“如此,那咱们明日便起程吧。”
  魏知善倒是想起一事:“主上,你那位新学生,你不交代一下么?”
  “自然是要交待的,”萧君泽淡淡道,“但以后,很多时间,就只能书信交流了,倒底不如言传身教啊……”
  魏知善心想,我这么提醒来去,那小子高低得给我磕一个……
  讨论了回归的时间和路线,青蚨便去收拾了。萧君泽思考着怎么给崔曜他们说自己要走了,去一边打草稿。
  魏知善倒是闲了一下来,有点不习惯了。
  她走到君泽身边,看他写了一会字,便坐到一边打瞌睡。
  可打了一会瞌睡,她一个激灵醒来时,发现君泽也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困倦。
  嗯?
  魏知善顿时心中一跳,别说君泽没有熬夜,便是熬夜了,这年纪的少年,也正是最精神旺盛的时候,怎么会大清早就困倦?
  于是她本能上前,摸了君泽的脉相。
  萧君泽本能一缩手,看到是魏贵妃,便又伸回手,调侃道:“贵妃这是来为我请平安脉了?”
  魏知善只是按着他的脉搏,久久不放,甚至有越按越紧,几乎陷入肉里的趋势。
  萧君泽看着她的神色从专注,变得迷惑,又变得震惊,继续而扭曲,到最后,几乎有些狰狞。
  “这,怎么了,难道是什么绝症?”萧君泽小声问。
  魏知善木然的摇头。
  萧君泽皱眉道:“那是什么情况,看你这神色,不是小事啊。”
  魏知善神色更加复杂,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句话在喉中反复纠结。
  萧君泽不由笑了起来:“什么病,你真说便是,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受得起。”
  那一瞬间,魏知善神色更加复杂,她斟酌了许久,扯下不少头发,终于小声道:“陛下啊,你,你最近一个多月里,有,有和谁,谁行过夫妻之事么?”
  萧君泽脸色也瞬间严肃起来,呼吸不自觉地提起:“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魏知善沉默了一下:“您,似乎,有孕了。”
  萧君泽瞬间反手捏住她的胳膊,大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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