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知不觉间，岩元素已经将她完全包裹，之前在摩拉克斯身上感受到的气息已经渗透了一半。归终有些喘不上气，意识渐渐模糊，本能地想将这股力量排斥出去。
  不知迷糊了多久，隐约间，归终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一只手温柔地绕过她宽大的袖口，轻柔地将她的手握住。
  “无事，放轻松些。”
  你当然没事，有事的是我！
  迷蒙间归终差点骂出口，但下一瞬理智回笼，归终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一点一点卸下防备——
  一，回想一下游戏剧情，怎么着摩拉克斯还是可靠的。
  二，契约的内容极度平等，甚至还因为归终的子民生活相对落后略有厚待，可以签。
  三，至于归终注定死于魔神战争的问题，她不会毫无防备，事情或许能够有转机；退一步说，就算死，也是数百年后的事了。
  归终一遍遍重复着这三条，给自己洗脑，那股气息入侵得越发顺畅，逐渐和尘之权能缠绕在一起。
  ——像是一个暧昧至极的拥抱。
  不，应该比拥抱更过分，就像是……
  正当归终觉得自己受不住时，“叮”一声清脆地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尘世之锁上方，金、蓝两色的权能碰撞出摧金断玉的声响，在天空的映衬下迸发出强烈的白光，转化成浓郁的信仰之力喷薄而出，在天衡子民的惊呼声中，连带着所有的仙力一起飞掠进“尘世之锁”中。
  『这是盟约的信物——』
  『也是我对你的挑战——』
  小巧的尘世之锁毫不费力吞下了这庞大的契约之力，旋转着悬停在两位魔神之间。
  归终刚被这可恶的契约仪式搞得头昏脑涨，下意识伸手去抓这一只小锁，想把它拢入袖中——
  她的手再次被摩拉克斯握住。
  一句国粹还没骂出口，归终对上摩拉克斯平静无波的眼神，渐渐冷静下来。
  摩拉克斯松开归终的手，目光落在身前旋转的尘世之锁上，简明扼要地说：“稍等。”
  两位魔神一同从空中落下，尘世之锁则悬停在半空，契约之力从尘世之锁内溢散，洋洋洒洒没入天衡、归离原的土壤。
  所有的仙人从八方归来，似五彩的流星坠入禧月阁。归终立在众仙身前，笑眯眯地拱手行礼，不动声色地用宽大的袖口拢住微微颤抖的指尖。
  归终垂眸，居然能清晰感应到摩拉克斯的气息。
  不止他的气息，甚至包括一点点他的心情。
  ——这在此前，由于两人的实力差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归终用余光扫了下身侧的摩拉克斯，他看似很淡定，只是微微泛红的眼角暴露了他的情况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平静。
  归终隐约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一纸盟约。
  她和摩拉克斯，从结下契约的这一瞬开始，已经是这世上……最亲近的魔神了。
  难怪沉稳如摩拉克斯，结契前还问归终愿不愿意反悔。
  多想无益，归终笑盈盈地和众仙打着招呼，不断地“你好你好”，一圈下去，还是只记得蓝色的大鸟留云和她的基友萍儿。
  契约仪式末尾，众人一同于香鼎前三鞠躬上香。
  顺序自然是归终和摩拉克斯一齐第一个上香，之后是若陀龙王和四位护法夜叉，然后再按着仙人的资历依次。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归终上完香就跟着摩拉克斯立在一旁等候众人上完香。
  从头上香上到尾，摩拉克斯是一贯的严肃面无表情，归终脸都快笑僵了。
  结束上香流程时，已是明月当空。
  天衡山上早已摆满宴席，仙跳墙、明月蛋等仙家菜从山头摆到山腰。
  摩拉克斯和归终走在金色咒文铺就的光路，在主位落了座。
  或许因为这是天衡史上最大的结契仪式，所有的仙家都极其拘束，用餐也极其安静，听不见一丁点声响，只剩虫鸣阵阵。
  归终刚开始也挺拘谨的，只是简单地尝了尝仙跳墙——啊当然是好吃到连舌头都快掉了。
  尝一口。
  尝一口。
  再尝一口。
  然后归终便感受到摩拉克斯明显的不悦，愤怒地放下盛着仙跳墙的坛子，取来手边琉璃百合鲜酿喝上一口。
  然后归终就醉了。
  真不能怨她，谁也不知道魔神也会喝醉，更不知道归终是一杯倒的体质。
  等摩拉克斯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归终轻轻悬动杯盏，半趴在花梨木的扶手上，笑眯眯地看着众仙，说：“哎呀，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好意思呢？都怪这天衡山，太高，太无趣了！下次宴席别摆这，来咱们归离原，包大家吃得开心！”
  原本极其严肃的氛围被她这样一搅和全乱了，若陀痛苦地闭上眼睛，扭头不敢看摩拉克斯的神情，刚酝酿着想着怎么打圆场，就听留云借风真君很自然地说：“归终说的有理，这顿饭的气氛确实沉闷了点。”
  归终开心地笑了，捧起酒盏：“哈哈哈哈哈我说的对吧？来，留云，喝酒！”
  “喝酒。”留云借风真君举杯，遥遥隔空与她碰杯，轻轻呷了一口。
  若陀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咦？”归终听到声响，纳闷地转头看向若陀，若陀心里疯狂默念“祖宗祖宗千万别看我”，然而并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