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很早的一部剧了,拍的干警故事,具体叫什么我真忘了。当时我在海政,给这剧唱了一首插曲,还去了片场一趟,就这么认识雪荷了。那时候江雪荷可害羞了,穿着制服,戴着个很大的警官帽。
  因为她脸小。白寄凊轻轻地说,她在平板上画出一个头戴大警官帽的小人,小人的一切细节都不清晰,只有脸上是个明明白白的笑模样。
  对,因为她脸小。向荣对于白寄凊的插口不以为意,当时休息室没什么人,我第一次去,她居然自己给我倒了一纸杯的水,我那时候年纪也小,赶紧站起来接。后边我们就一直聊天,就这样做了朋友。
  向荣是个健谈的,开了个话头就刹不住车了:你别看江雪荷好像是个很循规蹈矩的人,其实她是很渴望自由出格的东西的,那些年我们总想着一起去蹦极,或者去天门山的玻璃栈桥,结果总是说太年轻了还是要拼事业才好,现在都三十好几快奔四了,要说拼事业吧,总感觉也没拼到什么,可是外面,也是一趟都没去过。
  尤其是这个圈子,熬不上去是很折磨人的,到底还是得相信现实啊。向荣说,对了,之前有次雪荷跟我说,要是生活能变成童话世界,她愿意去柳林风声的世界,不过这些年她好像改了,说去冰雪奇缘。
  我说得了吧有那好事,雪荷就说退而求其次吧,去那种雪景水晶球里面,你知道吧?她问白寄凊,你知道吧,就是里面都是人造雪,两个小人站在大雪下面,还会有一些装饰,我对雪荷说那个叫槲寄生,下面的人要接吻的,哈利波特里面就有啊,结果雪荷没看过哈利波特!
  向荣哈哈地笑了起来,她不知道白寄凊听着这些没滋没味的故事,泪水无知无觉地盈满了眼眶。
  第三天,白寄凊出发前往夏威夷茂宜岛,一模一样的酒店,一模一样的房间,她坐下来,整理着行李,半年前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也是在这个位置整理着行李,只不过整理的人是江雪荷,她犯懒,搂着江雪荷的后背,懒洋洋地看她整理。
  江雪荷没戴那块鹦鹉螺,其实她早该知道的,江雪荷物欲不强,鹦鹉螺这种手表,确实超出了她平时的消费水平,她连想对江雪荷好,认为有意义的礼物,事实上都在让江雪荷左右为难。
  奢侈品店发生的事情也是同理,江雪荷想和自己谈谈,自己却因为讨厌与钱相关的话题,认为没有必要,就用撒娇轻而易举地揭了过去。
  管中窥豹,一叶知秋,江雪荷是否在那个时候,就有了与自己分开的想法呢?白寄凊不知道。
  自己不是一个好沟通的人。
  白寄凊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挂起来,放在衣柜里,她不是家务的好手,整理也并不精细,等一切收拾停当,她望了一会儿水波荡漾的泳池,又向外望了一会儿浓绿的棕榈林和青蓝的海洋,突然恍然醒悟一样,她戴上墨镜,乘电梯下楼,沿着她们曾经的轨迹,慢慢地转转,走走。
  她去了观鲸,去看了太阳之屋的云海落日,去了她们定做无牙仔和光煞的玩具店,甚至连那些奢侈品店和小市场里的尤克里里店都去了。
  白寄凊想自己忘了问向荣,尤克里里用得怎么样了。
  她特意空出了一整天的时间,去开着那辆跑车重新走了一遍哈纳公路。这次她自己开车,自然不能喝酒,也没有相机,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风景一如既往,白寄凊脑海里却转着自己给江雪荷拍摄的景象,江雪荷眼睫都被阳光映照得毛茸茸的,不知道因为阳光刺眼还是其他原因,江雪荷总是要露出一种优美的思虑神情,她微微地蹙着眉头,再快乐的时候,仿佛也总有什么忧伤的心事。
  白寄凊想了又想,确实明白江雪荷说的没错,那天在酒店,她只说要改,确实没能完全明白要改什么。而且当时她情绪上头,江雪荷也万万不可能真提出要求让她改这改那,要不然江雪荷成什么了,利用分手,趁着她伤心,要操控着改变她吗?那根本也不是江雪荷想要的健康关系。
  她和江雪荷是性格不合的大问题,要改变,要成为契合彼此的爱人,是伤筋动骨。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人都不希望她改变,就是这份态度,才是让她如此迷茫,如此纠结的根源!
  妈妈作为母亲,张呈作为朋友,江雪荷作为恋人,她们都爱我,不愿意让我伤心,为了让我无忧无虑地活在幻想世界一样的乌托邦里,才不愿意让我改变。妈妈和朋友或许这样,恋爱不能这样啊,江雪荷如此珍惜我,明明是这样爱我,却把我远远地推开了。
  因为生活不是童话故事,不是冰雪奇缘,所以我们注定走不到一起吗?
  白寄凊咬着牙,痛苦地喘过一口气,不能、不能这样想,这样想无论如何都是死胡同,怎么想都转不出去!
  从头想。白寄凊放平呼吸,哈纳公路很长,长到她足够在微热的熏风里将这些天的思绪全部再理一遍。
  一定有办法的,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生活中怎么会有真正的死路呢?
  从头开始,白寄凊想,从头开始,先确认一点,我不要所谓地用时间抚平伤痕,不要找新的人,我就要江雪荷,我还要她,别人都不行,除了她以外,谁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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