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说是致谢,其实又是来哭穷借粮,扬州知府与江怀雪有些私交,私下相见也不甚讲究,但这江苏布政使一来,毕竟是从二品的朝廷大员,江怀雪也不好不给面子,在蓬莱别院大摆宴席,正事倒是不知谈了多少,院里整天都是丝竹舞乐,流觞曲水,推杯换盏,到了亥时宾主尽欢,人都醉得差不多了,这才让下人搀扶着都回了房里。
  江怀雪的身体照理说不应该喝酒,可是人情应酬也免不了,他的酒量也不算顶好的,回去没多久就吐得厉害,闹得西苑上下鸡飞狗跳。
  裴思清倒是耳目灵通,没多久就听说了消息,还没等江怀雪召,就急匆匆就赶了过去。
  裴书锦住在西苑,本来就因为琴乐声睡不踏实,听闻动静也起了身,召来下人问过,不免也跟着担心,左思右想,披上衣服去药房给他熬醒酒药。
  裴书锦刚一进药房,便敏锐地闻到一股怪味,味道不重,但是令他心上不安,裴书锦赶紧四下寻找残留的药渣,但早已被收了去,只找到一个还有余温的药壶,药壶还未来得及洗,裴书锦拿药勺尝了汤底,便皱起了眉头。
  裴书锦出去找到平日打扫药房的侍女,赶紧问道:“在我之前,有什么人进了药房?”
  侍女一见是他,不疑有他道:“啊?是小裴大夫来过,宴席还未散时他就来了,忙了大半个时辰……”
  裴书锦一愣,裴思清眼下已经去了江怀雪那里,难道这药是给江怀雪喝的?
  裴书锦虽然仅凭一点汤底无法辨清所有药材,但依稀可以尝出多是些温燥之药,江怀雪体寒,平时少用些温补之药也算合理,但绝非醉酒之时,否则温燥太过势必耗伤阴血。
  裴书锦放心不下,赶忙跑去了摘星楼,路上正好遇到江逐星,他刚把几个酒醉的官员送回房,看见裴书锦着急忙慌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裴书锦有些为难,他心下有所猜疑,但是不好直言,见江逐星身后跟了不少人,便借了一步在他耳边悄声说了,江逐星也皱了眉,挥手让众人散了,拉着裴书锦一起赶去了摘星楼。
  永明今夜带人值守,见江逐星过来便抱拳问好,江逐星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刚刚吐了一阵,闹腾得厉害……”永明看了裴书锦一眼,犹豫道:“吐完了就叫裴大夫……我们几个还没来得及去请,小裴大夫就到了,眼下正在里头伺候着,倒是没再闹腾了。”
  “里面还有别人吗?”
  永明摇头道:“没了,几个丫鬟跟着折腾了一阵,小裴大夫让她们都下去歇着了。”
  裴书锦和江逐星对视了一眼,两人照直就往里去,几个侍卫面面相觑,都没敢拦,江逐星犹豫了一阵,推了推房门,竟然从里上了锁,江逐星脸上不动声色,一掌上去就给门闩劈开了,二人疾步进了内室,便看见了令人瞠目的一幕。
  江逐星劈开了门,身后便跟了几个侍卫也跟着想进来,江逐星赶紧放下外室的幕帘,喝道:“无事,都在外面守着!”
  江怀雪神智不清地醉倒在床上,裴思清只穿一层里衣,肩背光裸,覆在江怀雪身上正解着他衣服,见有人闯进眼中惊慌一闪,看清是裴书锦,便不慌不忙地爬起来,施施然穿着衣服,脸上毫无愧色。
  “你下来!”裴书锦拳头紧攥,整个人都在发抖,他上去就把裴思清从江怀雪身上拉开,两人拉扯之间,突然有一药瓶从裴思清衣袖里掉落,裴思清赶紧去捡,却被江逐星抢了先,江逐星打开闻了一下,便皱眉交给了裴书锦。
  “这……” 裴书锦素来心性平和,从未这般急怒过,几乎是红着眼睛质问裴思清:“这是什么东西?怪不得你要熬温阳之药来激发逍遥散的药性……你还要脸吗?!”
  裴思清一把挥开裴书锦,指着他的鼻子失态怒骂道:“裴书锦,你少给我在这里装正人君子了,我最恶心的就是你!一天天只知惺惺作态,你和我存的心思又有什么两样!”
  裴书锦紧握拳头,脊背僵硬道:“你做这种事,反倒来指责我,我存什么心思了?!”
  “我刚来时你还装的一副假清高的样子,我说呢,赖在这里半年,你是图什么?裴思清不怒反笑,指着江怀雪道:“他刚才一直喊你的名字……你还敢说和他是清白的?!你装什么装!”
  裴书锦神色微变,一时之间竟失了言语,床上醉得糊涂的江怀雪突然翻身一动腾,将床上的玉如意甩下来,烦躁道:“吵什么吵!裴……裴书锦!”
  江逐星闻声快步到床边照看江怀雪,只觉得他脸色苍白,神思不清,身上酒气未散,但好在别无异样,略微安心道:“裴大夫,你先看看爷有无大碍,这件事交给我,我来查清楚。”
  裴书锦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听到江逐星说话,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裴思清愤恨的眼神,他喉头微动,多此一举解释道:“你想多了,我和他只是医患,他身体不睦,才会叫我……”
  裴思清嗤笑出声,向前两步,避开江逐星,在裴书锦耳边道:“裴书锦,你个胆小鬼,连这都不敢承认。既然要装你的正人君子,何苦来坏我好事,你真是损人不利己……”
  裴思清好端端说着话,却趁着裴书锦分神,抬手就照着裴书锦面门袭去,裴书锦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趔趄两步,耳朵都一阵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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