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潢贵胄_分卷阅读_18

  冯逸山混迹朝堂多年,还是有些城府的,先同皇帝闲话家常,慢慢的将话头引到了大理寺,竭力打消皇帝的疑虑,冯逸山本是有备而来,且见皇帝待自己同往日并无两样,想着替冯皇后和祁骅描补几下大概不成为题,谁知刚提到了昨日之事皇帝就端起了茶,淡淡道:“岳父大人多心了,皇后平日管理后宫,哪还有工夫插手前面事,这事儿朕知道不是她做的,也不曾疑虑过,说起来……”
  皇帝抿了一口茶一笑:“皇后这些年也是辛苦了,她身子还一直不大好,如今祁骅不长进,总是惹她生气,朕有时想着……该让皇后歇一歇。”
  冯逸山心里咯噔一声,竭力稳住心神,慢慢的将茶盏放下了垂首道:“皇上眷顾皇后凤体,臣阖府上下……同沐皇上恩德。”
  皇帝点到为止,淡淡笑道:“但可惜宫中其他妃嫔资质差皇后太远,实在帮不上什么,朕也就一直没让她们跟着添乱,且让皇后操劳些吧……”
  皇帝打了一棍子给了颗甜枣,冯逸山却依旧心惊胆战,他之前也看出来了皇帝有想要扶持其他皇子的意思,却没想到皇帝竟要连子带母一起提拔,冯逸山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皇帝彻底放弃祁骅,等料理了祁骁后改立庶出皇子为太子,冯逸山甚至已经交代了儿子,将来皇帝就是真的绝情至此也不要妄动,只暗中结果了新太子的母妃就好,日后冯皇后还是唯一的太后,只要冯皇后不倒,那冯府的辉煌就不会衰败。
  冯逸山万万没料到,皇帝竟已经动了要另立皇后的心思了。
  皇帝最好面子,自然是做不出废后之事的,但若他真的想要给日后的太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出身份,只消让皇后消无声息的病逝,再立一位皇后就是了。
  冯逸山起了一身的冷汗,心中默念几句不止于此,强自镇定道:“有皇上这样体恤,娘娘自然会不畏辛劳的。”
  皇帝点到即止,又闲话起家常来,午膳时还赏了冯逸山一顿御膳,冯逸山如坐针毡,一顿饭味同嚼蜡,出宫回府后忙将冯国忠叫到了房里,关上房门后父子说了半日的话,分析好利弊后冯逸山叹口气:“明日就是十五了,让你太太入宫一趟吧。”
  冯国忠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点头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跟方氏交代清楚了,让她好好劝劝皇后,定然……定然不会让皇后再办出什么糊涂事来。”
  冯逸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风水轮流转啊……”
  见老父如此叹息冯国忠也不好受,一想起之前的事来他心里就跟吞了个苍蝇似得,人家岭南王世子好好的在偏殿呆着,自己那皇子外甥非要去撩拨人家,想要给人家一个下马威,结果呢?威风没抖成,挠了人家一把,自己挨了二十板子,之后又出了猫儿胡同的事,这事儿不是冯皇后和祁骅干的冯国忠也知道,不怪她们,但之后呢?好好的,非要派个阉人去大理寺溜达一圈,偏生刚溜达回来那车夫就毒发身亡了!
  冯国忠到底不如冯逸山沉稳,啐了一口:“真是外人打进来也就罢了,这……都是什么破事儿!”
  冯逸山摇摇头:“娘娘心里着急……也是人之常情。”
  “着急什么?那几个皇子哪是那么容易起来的!妹妹就是太容易心浮气躁了。”冯国忠狠狠的灌了一口茶,“就是那王世子!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出了事就说事儿,非要弄那些没用的,凭白给人话柄……”
  冯逸山苦笑一声:“你担心这个?为父却更有别的担心之处。”
  冯国忠看向冯逸山一脸不解:“父亲还担心什么?”
  冯逸山慢慢的转着手中的翡翠扳指半晌道:“皇帝有了别的心思,为父自然心焦,但如今我更担心的是……太子。”
  冯国忠挑眉:“太子?这次……并没有太子什么事儿啊,哦,是,之前因为偏殿中的事搅黄了太子和岭南郡主的婚事,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太子就是心里不高兴也不能如何……”
  “糊涂!”冯逸山已有些混沌的眼中闪过一抹戾色,“你不觉得之前这一出出的都太巧了么?!事事跟太子没关系,最后的结果却都是太子得益!照这个情形下去,帝后分心,皇子们各怀心事,你正我斗,最后得益的是谁?!”
  冯国忠愣了,哑然道:“父亲的意思是……这些事都是太子安排的?他……他怎么可能……”
  冯逸山摇摇头:“我不确定,也没有一点证据,但你将这些事穿起来,再往深处想,就不由能想到太子身上去,若这些都是太子安排的,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成这些事……忠儿啊,以前是为父小看他了。”
  冯逸山低声唏嘘:“到底是武帝的种……”
  “那皇帝……”
  “我今天已经明里暗里已经跟皇帝提了,让皇帝警醒些,也为了给皇帝提个醒。”冯逸山揉了揉昏花的双眼低声道,“若皇帝不能早早的将太子解决了,那就根本不用担心到底立哪位皇子为储这种事了,若前面的事我没猜错的话……太子祁骁从来就没将这些皇子们放到过眼里,也不曾将他们当过对手,就是这太子之位,他大概也没在意过。”
  冯国忠失笑:“那……那他想要的是什么?”
  冯逸山疲惫的闭上眼,低声叹息:“龙位。”
  ☆、第二十七章
  车夫李元宝在大理寺毒发身亡,从他身上是寻不着线索了,大理寺卿又派人将李元宝的老子娘,连着他平日里交好的人都寻了来细细问过了,皆无结果,此案干系甚大,大理寺卿处处受限,最后无法,只得将审出来的那点无关痛痒的东西报了上去,想看着皇帝的心意裁夺。
  皇帝的心意,自然是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了。
  之前皇帝并没让大理寺故意隐瞒案情,一是为了给百刃,或是说给岭南一个交代,二是皇帝心知此事不是祁骅做的,想让大理寺替他洗脱,但现在李元宝已经死了,多说无益,只能尽力将此事往下压了。
  这种话皇帝自然不能明说,只跟大理寺卿交代了下,这案子干系到了岭南,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不管是朝中还是南疆都经不起风波,大理寺卿闻弦歌而知雅意,隔日就定了案,车夫李元宝为人鲁莽,且早有案底,此番醉后送货,不慎撞了太子祁骁的马车,幸得车上无人,并未惊扰到太子千岁,在大理寺关押一日后李元宝堪堪酒醒,知晓自己冲撞了太子威仪后惊恐不定,竟突发心疾,生生将自己吓死了。
  祁骁合上文书淡淡一笑:“看到了么?你平日读的史书,就是这么写出来的,成王败寇,过个几十年,知晓当年前尘往事的人都死绝了后,假的也就成了真的了。”
  百刃心中一动,忽而想起之前董博儒同自己说过的武帝刚驾崩时候的事,也是漏洞百出,倒是不知……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关祁骁的生身父母,且都是故去的人了,百刃不好多问,接过那文书看了一眼道:“大理寺卿避重就轻的本事倒是有的,对车上原本坐的是我的事只字不提,只说是殿下的马车,让人疑心不到之前二皇子同我不睦的事上。”
  祁骁冷笑一声没接话,这都是皇帝的意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不提百刃,就不会让有心人将事情扯到岭南上,不过皇帝还没有那么随心所欲,为了平息物议,皇帝问了祁骅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朝中的差事也给他革了,让他养好了伤后先好好整顿下府里的事,至于冯皇后,皇帝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自出事那日起,皇帝就没踏足过凤华宫,冯皇后偶尔求见,皇帝也都以政事繁忙推掉了。
  当然光有惩戒还不行,为了安抚百刃,这次往岭南送的赈灾粮草又多了二十万石。
  祁骁扫了百刃一眼,说起来,明日岑朝歌就要随军一起回岭南了呢。
  这些天事情一出接着一出,百刃让自己绊住了脚一直回不了府,但偶尔在无人处百刃还是会怔怔的出神,祁骁心里冷笑,他可不觉得百刃那是在想自己。
  当然百刃也有可能是在想南边的亲人,想如今错综复杂的时局,不一定就是在想岑朝歌,但祁骁还是忍不住会来火,有那么的几次祁骁几乎是动了杀机的,让岑朝歌在回岭南的路上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这对祁骁来说简直太容易。
  但百刃也不是傻的,之前猫儿胡同的事祁骁自以为做的万全了,但百刃还是看出来了,祁骁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惹得百刃不快,不过……这个岑朝歌之前先是让自己堵心,而后又让百刃伤心,祁骁心中淡淡一笑,总要给他些教训才行。
  “一早就去宫中了,也没好好是早膳,中午想吃什么?”祁骁走到百刃身边坐下,拉起百刃的手在他手腕上一握,轻声叹息,“百刃,你比刚来皇城那会儿瘦了……”
  这些天同祁骁拉拉扯扯的也习惯了,百刃没再躲,只是摇摇头道:“大概是还在长个子的缘故……一直不容易长肉。”
  “瞎说……我同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你这么单薄,下午我让江德清去请太医院的章太医过来。”看着百刃不解的眼神祁骁一笑,“章太医脉息很好,尤其擅长滋补之道,让他给你号号脉,写张方子,这就要入冬了,正适合进补,身子强健些,到了冬天也不容易生病。”
  百刃闻言心中暖暖的,虽并不想吃那药膳还是没拂了祁骁的好意,点了点头道:“谢太子关怀。”
  “呵呵……你倒是客气,天气愈发冷了,你怎么才穿了这些衣裳?”祁骁自然而然的在百刃胳膊上摸了摸,“可冷么?”
  百刃犹自懵懂着,摇了摇头道:“太子府里暖和,并不冷。”
  祁骁不由得笑了:“我府里每冬银霜炭的份例比皇后宫中都多,下人们可着劲儿的烧,自然是暖和的。”
  皇帝一心想将祁骁惯成骄奢淫逸的性子,这些年没少往祁骁身上砸银子,没改了祁骁的性子,倒是让祁骁实实在在的享了快二十年的福,祁骁淡淡一笑:“这银霜炭是有数的,你府里大概没那么多,别让他们省着,不够了来我这里取就好,只是别用那外面买的碳,有味儿又熏眼睛,你受不得的。”
  以前在岭南的时候,也只有岭南王妃每每会这样叮嘱百刃,百刃不由得有些留恋,不住的点头,祁骁看着他这样乖巧心里喜欢,轻轻的将人揽在怀里,低声调笑道:“再不行,就住在我这儿吧,冬天里烧上地龙,在这屋里只穿一层单褂都不冷……”
  百刃连忙摇头,祁骁轻笑,低头看百刃的衣裳,低声道:“还是穿的少了些……这里面穿的是什么?暖和么……”
  祁骁趁着百刃没反应过来,手不着痕迹的摸进了百刃衣裳里面,百刃还以为祁骁是真的在看自己里面是不是穿的少,直到要紧地方被摸了时才回过神来,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殿下!你……”
  “好了好了。”祁骁见百刃急了连忙好生安抚,轻笑道,“跟你说话一时忘情了,世子殿下恕我情不自禁吧。”
  百刃一脸愤愤:“你根本就是故意……”
  “对对我故意的。”祁骁不顾百刃挣扎将人重新揽进怀里,一面安抚一面笑道,“早就跟你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今天这么听话,抱你搂你都没说不,我自然要得寸进尺了,而且……”
  祁骁轻声一笑,在百刃耳畔低声道:“手都伸进去了世子殿下也没说什么,我只当你也是喜欢这样呢……”
  百刃大怒:“我怎么会喜欢!”
  祁骁看着百刃着急的样子心里逗弄的心思更盛,突然手下用力直接将人推到了榻上,祁骁半跪在榻上,趁着百刃没反应过来俯身将人压在了身子底下,轻声笑道:“不喜欢?不喜欢你脸怎么红了呢?百刃……”
  祁骁低头在百刃唇上亲了下,低声诱哄:“你听话些,让我受用一次……我保证你以后就会喜欢了,若有一日不碰你了,你大概还难受的要哭呢……”
  百刃大窘,又不敢十分推拒,一张俊脸烧的通红,祁骁看着他的样子好笑,他越是着急祁骁越是故意压着他不住轻薄,谁知外间江德清突然进来了,在暖阁外隔着屏风低声道:“太子,皇上宣殿下入宫呢。”
  百刃如蒙大赦,磕磕巴巴道:“殿下……快去吧。”
  祁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头又在他唇上亲了下,占足了便宜才笑道:“今天老天助你,算了,先饶了你,好好在这呆着,等我回来同你算账。”
  祁骁利索的起身,整了整衣衫转过屏风来,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凤眸半垂:“知道是什么事么?”
  江德清摇摇头:“不知道,只是听说没宣别人,独独叫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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