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银发咒术师用力喘着气，神游一般，盯着眼熟的天花板看了很久，直到数个呼吸后, 还停留在光树空间内的思绪，终于悉数回神。
  五条悟四下扫了一眼,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单人病床上。
  床沿边摆了张椅子，配套的长桌横在一旁。
  桌面堆满了不同的药瓶和书籍，最上面的一本, 封面上写着《人体解剖カラーアトラス》。
  五条悟认得这本书, 那是硝子考取医生执照的参考书之一。
  无怪乎五条悟对它印象深刻。
  毕竟当时, 三年级临近毕业，除了整日被任务支使得脚不沾地的咒术师外，唯一留守校内的家入硝子，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泡在了医务实验室里。
  偶尔仅有的几次见面，也是在五条悟或夏油杰，难得带伤回校的时候。
  彼时，这位未来的医生就像嗅到了鲜血的秃鹰。
  无论身处何地，只要有人受伤，总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同窗身后。
  而后她顶着一对黑眼圈，语气幽幽，发出来自地狱的亲切问候，
  “回来了啊，治疗就交给我吧。头居上，足在下，选择三号手术刀，沿着常用颅侧切开……”
  五条悟：“……”
  只是手指划了一道口子的夏油杰：“……”
  你这是治疗吗，硝子？
  根本就是把我们当成了免费的解剖教具吧！
  那一刻，家入硝子盯来的眼神太过可怕，饶是身经百战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也不由地头皮一麻。
  后者还很应景地回想起了，幼年第一次看病时，被打针支配的恐惧。
  “哈哈哈，想什么呢，只是简单的治疗而已。”
  黑发的高中女生笑容温婉，轻声细语地说道，“大家都是同学，我难道还能把你们架上解剖台吗？
  真是有理有据，人情到位。
  可惜，就在家入硝子话音刚落的瞬间，一本书不小心从她外套里掉了出来。
  ‘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动静清脆又响亮。
  五条悟和夏油杰齐齐一静。
  两人动作一致地瞅了眼家入硝子，又默默低下头看向地面，下一刻，一行细思恐极的书名赫然映入眼帘——
  《人体解剖カラーアトラス（实操版）》
  五条悟&夏油杰：“……”
  自那以后，无论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不管受伤与否，两人都绝对不出现在家入硝子面前。
  火力全开的医学生何其可怕。
  这一刻，咒术师在对方的眼里早已不是人，而是一具具会走路说话的解剖用具！
  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连作为校长的夜蛾正道都不敢凑上去。
  也就单细胞的灰原雄傻乎乎的，每一次都被硝子大魔王微笑地抓进医疗室里，出来时还一脸天然地哈哈傻笑。
  “其实没那么可怕啦，硝子学姐人很好的。”
  是啊是啊，你开心就好，灰原。
  众咒术师点头不语，并投来了看小笨蛋的慈祥目光。
  而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会笑着说‘硝子学姐人很好’的灰原雄，隔天就在一个二级的讨伐任务中死亡，安静地躺在了家入硝子的解剖台上。
  在那之后，就是夏油杰接手任务，前往村子调查。
  然后众人就收到了一级咒术师夏油杰，杀光全村人叛逃的消息。
  ……
  …………
  高专的医疗室内，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五条悟从病床上翻身坐起，他的目光相继在桌上的摆设，散落的书籍上一一滑过，总感觉有哪里说不出的违和。
  阳光从窗外没入，一瞬照亮了书桌内的一角。
  一道反射的白光在五条悟的眼角闪过。
  银发少年眸光一动，起身走到桌边。
  少年的手指探入书堆里，摸索了片刻后，从中抽出了张卡片似的东西。
  是一张带血的学生证。
  上面印着黑发咒术师开朗的笑脸，照片下方标着一行字——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年级灰原雄】
  在学生证上，盖着最新的‘确认死亡’的印戳。
  五条悟的瞳孔骤然一缩。
  灰原？他死了？！
  等等，不对……灰原不是——！
  一时间，五条悟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个荒诞的念头在他的脑中浮现。
  与此同时，一则压在书籍下方的纸质报告被五条悟翻了出来。
  上面清晰地写着‘咒术师灰原雄死亡解剖分析……死因，原二级咒灵讨伐，突发产土神信仰，一级咒灵……’
  在报告末尾，注明了解剖时间：2007年8月
  怎么可能？
  五条悟不可置信地皱紧了眉头。
  这个时间线应该被他覆盖了，不可能重复——！
  除非……
  五条悟瞳孔一颤。
  诅咒师夏油杰最后的笑容，在他眼前迅速闪过。
  是蝴蝶效应？
  还是时间线融合了？
  五条悟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报告书。
  他用力拉开医疗室的门，正准备确认时，一直守在走廊外的人影像是被惊动，循声转过了头。
  是夜蛾正道。
  在与少年对上视线时，男人肌肉坚硬地抽搐一下，像是强忍着情绪般猛地垂下了眼睛，避开了五条悟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