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如此,又是过了两日,但子产依旧是尚未赶回。
  不过所幸的是,驷黑这两天却也是出奇的太平,竟是突然间也没了声响。
  这却是为何?
  原来,驷黑当初与游楚一战,其肩胛是受了重伤,所以一直是在敷用治疗外伤的药物。
  而此番鸮翼,则依照李然所示意的药方,在那驷黑的药方中是做一番手脚。
  原本受了金创之人,最忌讳的便是那些个活血的药物。而如今李然却授意其开了大量的活血药物掺杂其中。那他这外伤不发作才怪了。
  而只要驷黑的外伤一发作,那他这蓄意叛乱的时日便会推迟,而这也就给子产归郑是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
  而一方面,如今驷带乃是丰段所一直意欲拉拢的,而丰段若是在背后又教唆驷黑叛乱,此事自是不便公开的,所以驷带一旦将此事报给了丰段,那丰段又岂能不有所顾忌?
  驷黑这乃是我挑唆的,而现在驷带又觉得这事是故意在针对他的,最关键的是这事他丰段还不能与驷带明说!
  所以,只要丰段,驷黑,驷带的内部存在着嫌隙,那驷黑叛乱一事也就自然而然的会被拖延住。
  第二百二十四章 子产归郑
  驷黑的旧伤发作,所以只得是暂且搁置了叛乱的举动。
  但毕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密谋叛乱这种事,你要么就一气呵成,却哪有能够给你拖拖拉拉的道理?
  所以,在驷带和诸大夫于暗中都得知了驷黑的所作所为后,也都开始厌恶驷黑。于是乎,在稍纵即逝的“机会”失去后,驷黑的处境也就愈加的困难起来。
  只不过,对于当事人而言,他对于自己即将到来的大祸临头,却还浑然不知。
  此时的子产这还在全力往郑国赶,只可惜他只得是一人一骑,却是终究比不得那些个能够中途换马的信使。
  子产深知此次驷黑作乱的影响,一旦让驷黑举事了,无论他到底是成功与否,郑国都将会卷入内忧外患的漩涡之中。
  届时,就算他能够及时赶回平复叛乱,但届时也会给楚国以出兵平乱的理由。
  而一旦楚国介入了,那郑国毫无疑问,就又会成为晋楚争雄的角斗场,那么,子产他所苦心经营的,刚有一些中兴之象的郑国,也将再度成为如幻泡影。
  晋楚相争,受伤的永远都是他郑国。
  此乃子产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赶在驷黑发动叛乱之前,赶到郑国!
  这千里迢迢的回郑之路,他心中所悬着的巨石,那是一刻也不曾松懈下来。
  终于,在最后抵达郑邑城外五十里时,终于是见到了自秦国来的客商,子产甚至不及思索,直接将自己身上的锦带直接跟秦商换得了两匹好马,这才是火急火燎的赶回了郑邑。
  而他连夜入得郑邑,便立即是找来了祭先、游吉还有驷氏的宗主——驷带。
  子产之所以此时此刻会找来驷带,这其实也是当时李然当时与他所出的奇谋。
  之所以要找他来前来,那自然是要他充当传话筒的角色。驷黑与驷带不和,而丰段也是与驷黑貌合神离,那理所当然的,子产与他们其实就驷黑的问题上而言,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矛盾。
  而如今,子产连夜赶回了郑邑,子产的回归也就意味着李然必然是已经被留在了楚国。那楚王的目的,显然已是达成了的。
  另外,子产的回归,也同样意味着驷黑的此次叛乱,实际上已经宣告失败了。所以,丰段与驷带又是何等精明的人,既然驷黑本就是他们的弃子,那他们还会去伸手相助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情况如何?”
  子产急忙如是问道。
  “万幸大夫及时赶到,驷黑那老匹夫目前还无有动静!”
  游吉当然也已是听说了近日城中的流言,知道驷黑发动叛乱第一个目标就是他。此时也甚是愤怒,好在终于是将可以在为他主持公道的子产给盼回来了。
  “祭老,这莫不是子明所出的缓兵之计?”
  而子产也清楚,此番他之所以能有足够的时间赶回郑邑,那必定是李然的计策生效了,所以急忙是向祭先求证道。
  只见祭先亦是躬身道:
  “回大夫,确是小婿家中的主事所为,如今引得驷黑的旧伤复发,这才使得驷黑是不得不暂缓了行动。”
  毕竟如今驷带也在场,所以祭先是故意隐去了其四处散布流言的桥段。
  而祭氏之所以是替子产做些这些,祭先其实也很明白,祭氏与子产本就是同气连枝的。所以,此时此刻他们必须是与子产保持一致,而这也是祭先这些年来一直所遵循的发展理念。
  面对子产,祭先显得是格外的卑谦,丝毫没有天下第一商贾大家的架子。
  “嗯,如此甚好。其实在本卿回来之前,子明便已是向本卿说明了一切,祭氏此番阻止驷黑作乱有功,待本卿是料理完此事,自当是禀明国君,大加封赏!”
  “唔……子上,明日一早,你去召集诸位卿大夫,既然子皙他不安分,那这次本卿便是绝不姑息!”
  子产对驷黑的容忍已到极限,以前那些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子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这一次,他不能再容忍驷黑如此胡作非为。这节骨眼,若再不给他一个痛快,那日后保不齐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驷带从子产这话里听出了杀意,当即躬身退却,并前去安排了。
  “祭老,另外……子明短时间内只怕是回不来了,本卿这且先告知于你,也好让你们能有个心理准备。”
  叫祭先来,除了关于驷黑一事,当然还有关于李然的事。
  毕竟李然被迫接受楚王登佣,说到底也是为了维护大局。而他子产,自然也有这个义务将事情的真相与祭氏是如实相告。
  祭先闻声,亦是当即诧异不已,急忙询问缘由,子产便将其前因后果是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待得子产说完,又不禁是轻叹一声,甚为无奈的补充道:
  “不过,此终究只是子明的缓兵之计罢了,祭老可千万得要宽心呐。”
  祭先闻言,先是自顾自的捋了捋已满是银白的山羊胡,又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
  “唉……大夫言重了……先又岂能不知小婿的谋略?楚王这百般的拉拢招揽,此番前去楚国本就是羊入虎口,能有如此的结果,能够保得郑国安宁,已是算得万幸了……”
  “但愿子明他能够在楚国化险为夷吧。”
  失去了李然,对于整个祭氏而言当然是巨大的损失,可是对整个郑国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祭先强作镇定,显得是丝毫不担心。
  毕竟比起他,子产想迎回李然的心思必然是更加的强烈。
  见得祭先能够如此的通情达理,子产也就不再多言,只让祭先是先回去准备去了。
  ……
  而祭先一回到家中,祭乐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找了来,一方面是询问有关驷黑即将作乱之事,而另外一方面,也自然是关心李然为何没有随子产一道返回。
  祭先也知道此事决计是瞒不住女儿的,只能是据实相告。
  可当祭乐闻声,情绪瞬间绷不住了,眼框一下子通红。
  “呜呜呜……夫君他!为何会被独自留在楚国啊!……为何啊!”
  她这几日一直是辗转反侧,寝食难安。但谁知,最令人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一颗颗豆大的眼泪,顺着她那俊秀的脸颊滑落,并是滴落到了地上。原本素来最以快乐活泼示人的她,此时此刻就像个泪人似的,在那伤心欲绝。
  “乖女儿,别哭……子明他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祭先轻抚着祭乐的头,并是继续安慰道:
  “子明他聪明过人,他一个人在楚国一定不会有事的。咱们往后再想办法就是了……好么?”
  如何安慰女儿,其实一直是祭先的拿手好戏,毕竟对于这个宝贝女儿,祭先待她可远他那三个儿子更为关切。
  可是这一次,他却也没能很快将祭乐给安抚下来。
  “呜呜呜……我不要……我就要夫君回来……”
  “你们做什么都……都要带着他……现在好了!李然他被留在了楚国……却叫我该如何是好?呜呜呜……”
  一直憋在祭乐心里面的话,此时此刻也顺涌而出,委屈与伤心同时交织着,直让她一时叫人心疼不已。
  说到底,她终究只是个姑娘,是那个对李然有着千般依靠,万般依赖的姑娘。
  本就聚少离多的夫妻俩,这一下更是被隔绝开了千里之外。这对她而言,心中的不舍之情那也是可想而知的。
  而祭先,也深知这些年他利用李然为祭氏是谋得了不少利益,此时见得祭乐伤心欲绝,却也不敢多言,只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轻声安抚,老脸之上更是愧色重重。
  圆月无声,最后一点秋意也在徐徐而来的北风之中被消弭殆尽。
  ……
  第二百二十五章 驷黑的灭亡
  子产也是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子产便立刻是领着郑国的诸位卿大夫及罕氏、国氏和游氏三家的家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是将驷黑府上给团团围住。
  驷黑情知事情败露,心里顿时害怕到了极点。
  可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已是再也没了退路,当即壮着胆子闯将出来,并厉声反过来质问子产:
  “国侨!你为何是要带着这么多人擅闯我的府门?!”
  “看来子皙真是老糊涂了。”
  “你自己到底做得些什么臭事,你自己心里难道就没点数吗?!”
  子产也不多言,命令侍卫当即是包围了整个府邸,而后又带着人是直接闯了进去。
  “国侨!”
  “你放肆!”
  “我驷子皙!好歹也是上卿呐!”
  驷黑直接是亮明了身份,说自己乃是与子产平起平坐的上卿,毕竟当初熏隧盟会之时,他的名字乃是赫然写于昭告天地的盟书之上的。
  可他这不说还好,他一旦是说起了这个,便算是彻底点燃了子产的怒火了。
  “你竟还知道你也是我郑国的上卿?”
  “你也还知道当初盟会之事,你的名字是曾写于盟书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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