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楼下有个人在面朝大海抽烟,这个地方几乎只有她和老张会来,她以为老张又和妻子吵架了,喜笑颜开正想嘲讽两句,定睛一看才发现楼下的背影比老张挺拔帅气的多,深色的高级西装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恰到好处裁剪使男人的背影说不出来矜贵与优雅,指缝中半明半灭的烟头却又增添了几分沉郁。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林山雪身子前倾,雾蒙蒙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认出来人身份的那一秒兴奋地脱口而出:“江绥!”
  应声回头,果然是那张令她魂牵梦绕的脸。难以言喻的欢快冲散郁结几日的难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雀跃着翻出窗外。
  “林山雪!”
  带着怒气的声音让她从名为江绥的迷幻剂中醒来,她住二楼,真要翻出去不死也要半条命。飞快缩回去,像害怕魔法消失的灰姑娘,来不及穿鞋,开门就往楼下跑。
  楼里贴了瓷砖,只是凉,楼外却都是货真价实的水泥地。沙砾、碎石嵌进脚底,没有知觉,一心往江绥在的方向跑。她知道江绥不会等她,所以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江绥还在原地,脸上余怒未消,看见狼狈的林山雪,拒绝的话没说出口,她的问题先像机关枪一样抛出来:“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来了多久了?”
  “我饿了,我们一起吃饭吧。”
  第13章
  第 13 章
  也许人类的欲望是相通的,所以垂涎江绥美色的林山雪一看见他就食欲大增。这是很不容易的事,因为林山雪几乎不会想要吃东西,珍馐美味在她嘴里味同嚼蜡,频繁的咀嚼食物令她感到劳累。
  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她,就像一道泠泠的月光笼罩在她身上,除开最初的惊愕,江绥对林山雪的一系列的提问没有任何反应。海浪连续不断撞击礁石与峭壁,盘旋的海鸟发出旷远的叫声,天空仍然阴沉,在岑寂处酝酿着下一场狂风暴雨。
  心脏像夕阳一样坠落,在江绥离开的那一刻彻底沉入谷底。如雕塑一般停滞许久,面无表情地把手放在腹部,蠕动的肠胃似在哀鸣,灼烧般的疼痛几乎燃尽她的理智。
  为什么连话也不愿意和她说?即使面对难缠的追求者也能保持风度却不愿意再和她说一句话?
  不,他必须和她说话,他必须是她的。愤怒的人毫无理智可言,何况就算在清醒的情况下林山雪也没有多少理智,她是靠本能驱动的。
  远去的脚步声重新在耳畔响起,滔天怒火被中断,猛一转身,看见去而复返的江绥,在她还没有做出反应之际,江绥站定在她面前。
  “手。”
  已丧失思考能力的林山雪听话的把左手交出去,脸上的神情显得呆滞。对面的人并没有为她的听话感到开心,好看的眉头微蹙,清冽的声音再次传来:“另一只。”
  大梦初醒的林山雪这才发现,去而复返的江绥手中多一个便携医疗包。轻柔而缓慢的撕开碍眼的创口贴,林山雪不自觉地吸了口凉气,江绥眉头又皱了几分,更加小心地对待她的手,仿佛放在手心的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林山雪痴迷他的专注,让她有一种被珍视的错觉。眼神炽热而愉悦地紧盯江绥的脸,一个表情也不想错过。在江绥为她清洗伤口时,手微微往后一缩,江绥疑惑抬头,她理直气壮道:“疼。”
  于是江绥再次放缓了动作。伤口已经结疤,但边缘处泛红、发肿,还有少量脓液,发炎了,江绥几乎不怀疑她装痛的可能。
  事实上,这点级别的痛对于林山雪来说无异于被蚂蚁咬了一口,但她喜欢江绥紧张她的样子,所以被刀刺穿也不一定会叫出来的林山雪突然变得娇弱起来。
  用双氧水冲洗时她叫疼了三次,用生理盐水时她叫疼了五次,上碘伏时愈发变本加厉,棉签才触碰到手背她就说疼,两秒可以做完的事硬是拖了两分钟。
  期间江绥黝黑清亮的眸子不止一次的停留在她脸上无声质疑,但林山雪的脸皮堪比城墙,眼神无辜、委屈,毫无破绽,于是就只能缓慢的进行下去。
  江绥的欲予欲求让林山雪的自信心嫉妒膨胀,她好心情的想也许自己应该进娱乐圈,拿奖拿到手软。得意的下巴微微扬起,余光瞟见江绥要帮她上药,极其自然地叫出来:“好疼。”
  停顿了一两秒,没有等来应有待遇,林山雪不满低头,嘴里还嘟囔着:“都说了让你轻——”在看清的一瞬,后面的话卡在嗓子眼,再说不出口。
  棉签在伤口之上,根本没触碰到她。
  江绥直视她,挑眉道:“空气咬你了?”
  话说至此,即便脸厚如林山雪也不得不耳尖发热,眼神躲闪,却还强词夺理:“刚才是真的疼。”
  “吃鸭子的时候连嘴一起吃的?”江绥冷冷瞥她一眼,手下的动作加重了几分。
  他眉眼生的极好,即使只是一闪而过笑意,也让林山雪失神片刻,偏头移开视线,生硬的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来?”
  不同于初见时的激动,此刻的林山雪已经冷静下来,她从未告诉过江绥她在此处工作,江绥不可能是来找她的,忽然想起追思厅内没来得及细瞧的身影,林山雪凑近,问道:“你家有人死了?”语气轻松,好像小孩子在问别人要不要出去玩。
  眼中好不容易泛起的戏谑消失殆尽,为林山雪包扎伤口,再抬起头来,眼神又变回顶峰上亘古不化的积雪,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他们从未有刚才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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