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池醉左边脸颊还在流血，一时不察，右边脸颊也添了道伤口。但这点痛意对他来说实在微不足道，此刻他全部的心神都落在了最后一条线索上。
  没有怨恨的心灵……到底指什么？
  池醉莫名想起薄冰曾经说过的一番话，“一方强那另一方必然弱”……
  就像让海星和海绵自相残杀一样，一黑一蓝本就是塞壬的两个对立面，该怎样激化它们之间的矛盾？
  池醉又想起他被蛊惑时看到的一幕幕……如果要让它们对立，只能戳破人鱼的谎言，让鱼尾怪发现真相。而真相，真相又在哪里？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薄冰。
  薄冰显然也有所猜测，趁人鱼的攻击间隙，他迅速抽出裤口袋里的信，塞给池醉，并用‘粘粘饼’粘住了黑尾人鱼，自己则上前拖住鱼尾怪的步伐。
  这关键的几秒为他们赢得了一线生机！
  池醉飞快地拆开那封属名为“siren”的信，而后逐字逐句念了出来。
  【亲爱的siren：
  宝藏的事情，我已经如实告诉大副，虽然他暂时不愿相信，但返航只是时间问题。而对另一件事，我感到非常抱歉……我已经有了碧丝、乔治还有伊丽莎白，他们是我的责任和信仰，这个答案永远不会改变。然后是卡蒙斯，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或许那不是你的本意……很抱歉，我的急躁和鲁莽伤害了你，请你不要介意。
  最后，你的歌声很动听，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找到愿意倾听它们的人。
  愿主保佑你，阿门！
  你忠诚的朋友
  赫克里斯】
  薄冰发现，从听到第一个字起，鱼尾怪的攻击就越来越狂暴，他已经渐渐招架不住，黑尾人鱼也疯狂挣脱着‘粘粘饼’。
  “读快点！”他脸上甚至都有了表情，虽然非常僵硬，“我挡不住了！”
  这封信没多少字，池醉语速极快地读完后，鱼尾怪突然停止了攻击，而黑尾人鱼则开始颤抖起来，它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发出了无声的哀嚎，显然在惧怕什么。
  接着，仿若虚幻的一幕发生了！
  它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强行将它送进了鱼尾怪的身体，二者的身影慢慢合二为一。黑尾人鱼不断地挣扎、嚎叫，但并没有用——
  那条半蓝半黑的鱼尾上，黑色正逐渐褪去，露出深埋于底的纯正的蓝色……
  完成融合后，鱼尾怪身上的光芒趋于黯淡，它睁开双眼，那对瞳孔已经有了眼黑。
  池醉屏住心神，他不知这样做是好是坏，面前这条如同新生般的人鱼，又是否会再度攻击他们？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人鱼游到池醉身边，颤抖着伸手去接那封信。
  池醉并未从它身上察觉出恶意，手一松，信就物归原主，也算帮赫克里斯完成一个心愿。
  人鱼重新将信纸打开，碧蓝色的瞳孔蒙上一层哀伤的情绪，晶莹的眼泪从它眼角滑落，凝结成一粒粒洁白无瑕的珍珠。
  池醉意识到，真正的塞壬已经回来了，它曾经抛弃的那些爱意、过往，也一并回到了它的身体中。
  【是我的错……】
  滚落的珍珠跌入水中，慢慢沉进水底，池醉和薄冰见证着这一幕，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宛如天籁般的歌声从塞壬口中发出，响彻了整个水域，哀伤和后悔的色彩交织，这一刻，真正的悲鸣终于在它心间响起……
  歌声渐停，它捧着信，身影逐渐淡去。消失前，它看向池醉手里的怀表，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谢谢你们……请……将它永远封印起来吧……】
  池醉也看向怀表背面的人鱼图案，那条人鱼的神情一直很温柔，没有怨恨和嫉妒，只有放下后的平静。
  他突然懂得了塞壬的意思。
  “会的。”
  听到他的回答，塞壬笑了，可笑着笑着，眼角又落下两颗珍珠。
  那两颗珍珠是独一无二的血红色，在水下泛着漂亮的光泽，仿佛有指引般，它们漂到池醉和薄冰身边。
  【请收下它们……这是你们应得的谢礼】
  与此同时，通讯器闪过红光。
  【恭喜玩家，完成主线任务一‘找到塞壬的宝藏’】
  说完这句话后，塞壬的身影彻底淡去。
  两人沉默许久，池醉问薄冰：“所以‘塞壬的宝藏’，其实是它的忏悔之心，对吗？”
  “可以这么说吧，”薄冰的神情罕见地有了一丝波动，“毕竟，再价值连城的宝物，又哪里会比最真诚的忏悔还要珍贵呢？可惜……”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一念之差，各里而迂。
  但池醉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担忧的，他不过是一只踽踽独行于世间的幽魂，没有什么重要的人可以失去，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
  现在没有，未来更不会有。
  两人穿过油画，重新回到属于他们的“塞壬”号上。“4444”号房内的鱼鳞已经消失，大副等“人”也不见踪影。
  池醉和薄冰回到房间，打开了电视机。
  屏幕右上角显示，现在是6月30日下午18点！池醉一惊，他们入画的时候才6月29日，时间未到凌晨，不过是几个小时的功夫，居然就过了一天多一点，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