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碰安妮

  亨利?菲茨罗伊病重,这个消息送到玛丽的耳朵里时,她休养了几天,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凯瑟琳在陪伴她,亨八并没有来打扰,她难得渡过几个风平浪静的日子。
  妈妈没有责怪她,反而叫她安心,说她已经解决了这件事,亨八不会再打扰她。
  玛丽其实有些不信的,因为亨八并不是个随意几句话就能劝动的君主,她并不知道凯瑟琳要以什么作为交换。
  但她选择相信妈妈,而果然这几天的亨八并没有出现。
  她的晕倒只是受惊过度,身体没什么大碍,她对凯瑟琳说,她想要嫁给菲茨罗伊,那个少年喜欢她,愿意一生保护她,为了让私生子拥有继承权,亨八不会剥夺她公主的身份。
  如果亨八这辈子没有别的孩子,她和菲茨罗伊将会是英格兰的双王。
  然而凯瑟琳只是看着她,笑的柔柔的,却满含悲伤。
  兴奋的玛丽,并没有发觉被凯瑟琳隐藏起来的情绪,菲茨罗伊为什么会病重,短短几天而已,她穿好衣裳,跑了出去,她要去看看。
  “是汗热病。”医生告诉了玛丽这个噩耗。
  汗热病,为什么会是汗热病?
  玛丽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呆立了半晌,连海伦娜叫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出了一身冷汗,脸色都是苍白的。
  菲茨罗伊能挺过去吗,能恢健康吗?这种病真的很可怕,玫瑰战争后由法国人雇佣兵们带来了英格兰岛屿,发作迅速而短暂,却能带走很多人的生命,这种病仿佛对英国人尤其钟爱,就算是皇室,被他带走性命的,也并不在少数。
  亨八的哥哥,凯瑟琳第一任丈夫,就是死于汗热病,玛丽小时候也得过汗热病,但奇迹的是,她挺了过来,不仅好转,反而从前的胃病鼻炎,还有妇科疾病,都消失不见了。
  她获得了一个健康的身体。
  汗热病有传染性,医师已经把他床铺周围隔离起开,禁止别人靠近。
  玛丽看到带着黑纱,双目通红的伊丽莎白?勃朗特夫人虽然为这个儿子痛苦难过,但她有自己的丈夫,与自己的丈夫还生下两子一女。
  这个与国王的私生子虽然为她带来了富贵的生活,但处于母亲的位子上,她仍旧有别的孩子。
  但对玛丽,意义完全不同。
  亨利?菲茨罗伊是玛丽为自己选的未来,纵然她并不是那么爱他,可他死了,筹划的一切就都成了泡影。
  而且她已经开始接受这个腼腆的少年,试着让自己去喜欢他。
  亨八把所有的医生都派来了里士满城堡,血放了,药汤也喝下了,但菲茨罗伊依旧昏迷不醒。
  勃朗特夫人对玛丽表示歉意,说自己的儿子让公主伤了心。
  面对一位难过的母亲,玛丽什么责备的话,都是说不出口的。
  她茫然的走出里士满城堡,与迎面而来的亨八打了照面。
  亨八沉痛而无奈,他已经失去太多孩子,凯瑟琳生下的孩子里就有两个夭折的王子,还有一个流产的男胎。
  菲茨罗伊纵然只是私生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玛丽看着他,他也看着玛丽,这对针锋相对也曾缠绵悱恻的父女,在这一瞬间,沉痛的心情,居然,是一样的。
  玛丽什么都没有说,她感觉到疲惫,甚至不想跟亨八对视,她只想静一静,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
  走过他的身边,手,被握住了。
  亨八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里面传来一声痛哭,是勃朗特夫人。
  托马斯?克伦威尔从里面走出来,不敢抬头:“陛下,里士满公爵,去世了。”
  亨八木然,点点头,并没有去看死去的私生子,而是拉着玛丽的手走出了城堡。
  侍女和侍卫们都守在城堡中心,也就是菲茨罗伊所在的卧室,外面静悄悄的,很安静。
  玛丽更加茫然,甚至连挣脱他的力气也使不出来,甚至被他拉着上了马车。
  他要带她去哪?
  他忽然抱住了她,将她搂的紧紧地。
  玛丽很厌烦,推也推不开,索性任由他抱着。
  “我很痛苦。”
  他也会痛苦吗?玛丽面无表情打量着他,她以为自己的这位父亲绝情的没血没泪呢。
  他的表情的确痛心,但面对死去的儿子,看也没看一眼,这就是痛苦?
  “死亡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就算是皇帝,也是如此。”
  “因为菲茨罗伊死去了,所以你连最后一眼都不肯看,就舍弃了他?”
  死去的私生子,没了用处,亨八当然不会再多施舍眼神,他看向她:“但我也很庆幸,那孩子死去了,就不会再占据你的心,我居然,松了一口气。”
  甚至内心深处,觉得死的很好。
  亨八为数不多的良心,只谴责了自己一会儿,就抛在脑后。
  她的父亲,居然凉薄至此,玛丽觉得自己还对他有什么父亲奢望,自己就是天下最愚钝的蠢货。
  但菲茨罗伊的死对她很不利,这样一来安妮肚子里那个孩子,就会变成很重要,亨八不择手段也要让他变成合法婚生。
  “你不是决定,要立安妮?博林为王后。”
  亨八居然毫不遮掩:“是。”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玛丽露出嘲讽:“怎么,强迫我做你的情妇吗?”
  亨八不敢看她充满怒火与悲伤的双眼,却也不肯放开她。
  “我不会再碰安妮。”沉默过后,他忽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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