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回到诊所,她把纳豆罐子放在餐桌上,摆得相当显眼,然后换衣服准备晚饭。朱文姝每天回得晚,雪代又不会做饭,买菜这件事便由雪代负责,朱文姝进屋直接开火。
  二人基本上是雪代买什么,两个人吃什么。今天雪代买了鳕鱼、海带、豆腐、萝卜和洋葱。
  朱文姝把海带切丝,用白醋蒜汁凉拌,然后豆腐分两份,做了鳕鱼炖豆腐和油炸素萝卜丸子,鸡蛋筐里还剩下几个鸡蛋,正好用来炒洋葱。
  “医生,来吃饭了。”
  噔噔噔,雪代从二楼下来。她穿着黑色薄衬衫,外面是白马甲和白西裤,配上她清爽利落的短发,堪称英俊优雅。
  雪代瞧着桌子上有凉有热有荤有素的四道菜,心情略微复杂。她本是按照味增汤、炸鳕鱼一人份的量采购,怎么食材到朱文姝手里越做越多呢?
  这下她便不好意思说自己今晚不在诊所吃饭了,否则会白白浪费朱文姝的心意。
  雪代撸起袖子准备去盛米饭,朱文姝瞧她穿了一身白,赶紧把人哄走,然后盛了两大碗实诚的杂粮饭。
  “文姝,下次……还是我自己盛吧。”
  “哎,我顺手的事,不麻烦。”
  雪代瞧着满满一碗饭,心里说,真的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我不是毓殊,没有这样大的胃口。
  她不好意思把饭倒回去,也不敢浪费,只好低头默默扒拉饭碗。
  为什么满洲人喜欢用盆盛菜?雪代瞧着餐桌上四盆满满的菜,只觉得脑壳疼。她真应该告诉朱文姝,贫穷的家庭这么一道菜的量是要吃上一天的,下次不可这样浪费。
  瞧着雪代吃得香,朱文姝一颗心安生了。最近毓殊总是嚷嚷饿,害得她看谁都吃不饱。
  雪代不声不响闷掉大半碗饭,任谁看都知道她有心事。果然,她又扒拉几口后,略有迟疑地开口:“毓殊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一天没个正形(正经样子),越大越回旋(越活越没出息)。”朱文姝一脸嫌弃,伸手夹了个丸子,“医生,吃菜啊。”
  雪代顺从地夹起素丸子:“可是你们感情真好,从来不吵架的。”
  “才不嘞!她一天可气人了。”朱文姝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可她气完人又会乖乖道歉,我就不忍心说她了,反而心疼她。有时候她没错,是我凶她,她也很大度,”朱文姝低头,双手捏着筷子痴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哦。”雪代点点头,两个人的关系僵持,总得有人先退一步说说软话的。阿冰的话凶了些,可那也是为自己好,两个人都没有错,对方那么冷漠骄傲的一个人,看来得自己先退一步了。
  “对了,医生,这儿有别人送的纳豆,你吃吗?”
  “嗯。”雪代的眼睛闪闪发光。
  好了,这下满满一碗饭有得解决了,纳豆拌饭,志村雪代能吃两碗。
  晚间,雪代与朱文姝前后脚离开诊所。朱文姝路过林间小路时,看见聂冰仪那辆轿车停靠在路灯下。
  雪代并没有乘上聂冰仪的车,车里车外,一黑一白,看样子二人似乎有些争执。朱文姝心说不好,还是绕路走为上策。
  显然聂冰仪瞧见鬼鬼祟祟的朱文姝了,她从车窗探出头:“小百合!”
  没听见没听见。
  “你不站住我就叫你另一个名字了!”
  朱文姝站定,回头。
  “你去哪?我送你一趟吧?”聂冰仪说。
  朱文姝说:“不用了,我步行就好了,广场离这儿很近。”心里却想着,你们吵架,我不想夹在中间。
  “我送你。”聂冰仪得声音不容置疑,说罢,她还朝雪代的方向示意。
  好嘛,原来不是拿自己吸引仇恨,而是当台阶使。朱文姝硬着头皮走过去:“我去广场的雕像那边。”
  她坐上轿车的后排,很识相地用手提包占领了另一边的座位,然后眼巴巴地看向窗外的雪代,满脸写着“我不想和这个人单独乘车”。
  雪代叹气,她并没有走向副驾驶位,而是钻进后排:“把包拿走。”
  她刚关好车门、人还没坐稳,聂冰仪一踩油门,后排的二人被加速死按在座位里。
  到了雕像下,朱文姝晃晃悠悠从车里爬出来,扶着雕像基座呕吐不止。等她吐到胃都掏空了,看着远去的轿车,心想着徐医生真是太可怜了,医生的状况不会比自己更好。
  因为是乘车来的,朱文姝到达的时间要比预计的早许多。她买了口香糖,在路口吹了一会儿风。临近八点钟时,她寻找着毓殊的身影。心想她会穿什么呢?中式的?西式的?和风的?裙子?又或者裤子?
  脚下的井盖突然动了动,朱文姝连忙跳到一旁。井盖掀起来的一瞬间,朱文姝大喊“危险”。
  一辆吉普车与朱文姝擦身而过,同时也碾过井盖。等车走远了,她上前帮忙挪开井盖。
  毓殊从下面爬了上来,可谓不走寻常路。
  朱文姝有那么一瞬间脑壳疼。
  不过毓殊的打扮令人眼前一亮。黄绿色箭羽纹样的羽织下是白色蕾丝衬衫,下面是红色的袴与深驼色的矮靴,东与西、活泼与英气兼顾。
  “你怎么从下水道钻出来了?”朱文姝帮忙拍掉对方身上的尘土。
  “之前我在笹子房间里发现个密道,通向雨水井。我出来又不能和仆人们知会,就从密道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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