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邬瑾越发一身滚烫,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心,点了点头。
  呼吸声慢慢平缓,两刻后,莫聆风和邬瑾一起睡了过去。
  莫聆风做了个梦,在梦里她成了旁观者,看着梦里幼小的自己躺在莫千澜身边撒娇,不愿离开。
  赵世恒在一旁语重心长的教导她,说她大了,不能再这样缠着哥哥,要回长岁居去。
  奶嬷嬷带着丫鬟等候在外面,她无可奈何地爬起来穿鞋,磨蹭着不想走。
  梦中莫府陈旧,灯火辉煌,花开的艳丽,人也是好好的,全都笑吟吟看着她穿鞋。
  明知道是梦,她却焦急起来,想叫她不要走,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让她窒息。
  她忽然从梦中惊醒,瞪着眼睛,急促喘息。
  压在她身上的不是大石,是邬瑾环抱住她的一条胳膊。
  片刻后,她小心翼翼拿开邬瑾的手,坐起来下床穿鞋,随手一扯衣裳褶皱,蹑手蹑脚打开门走出去,又回身轻轻关门。
  屋外树枝摇动,寒风刺骨,宽州的初夏,毫无暖意。
  殷南不知何时到的门外,坐在椅子上打盹,听到动静立刻起身,不言不语跟在莫聆风身边——她对此习以为常,莫聆风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叫殷北和游牧卿去书房等我。”
  殷南点头:“是。”
  雨势渐小,她不拿伞,一脚踩进积水中,踏出巨大水花,往前堂值房而去。
  书房中,下人挑亮灯火,五支常料烛分放各处,驱散雨夜带来的阴暗,灯火下,桌案上整齐叠放着写满的竹纸,都是邬瑾定下的祭天章程。
  莫聆风坐在桌前,面孔不复柔软,与莫千澜雷同的双目,放出两点冷而硬的光,坐在桌案前,毫不掩饰身上戾气。
  殷北、游牧卿立在案前,垂手等候命令,殷南站在门外,平等的对待屋外走过的下人、猫狗、蚊蝇。
  这三人是最忠于莫聆风的所在,无论她仁慈还是邪恶,杀人还是放火,他们都会跟随她左右,不会辩驳半分。
  莫聆风开始安排行军之事。
  “分出三营,在祭天前一日离开望州,围平州……祭天后,将敌军堵入平州城内,围而不攻,拦住后援,满十日后再行攻城,殷北护送邬瑾回宽州,不在望州停留。”
  取平州,是她所拟定的祭祀之礼,也是没有邬瑾掣肘下的一场狂欢,更是对济州、望州百姓的一场安抚。
  唯有其他人也从苦难中蹈过,百姓心里才能平衡——世上太多人见不得别人好。
  第423章 热闹
  四月初七,宽州城中各人悄然散去,回到邬瑾所定的位置上。
  四月十六日,望州城内常龙领着一支队伍悄然出城,前往扶风山,休整上山道路,就地凿石,垒出石阶,一阶一阶休整至半山悬崖,在空地建立露天祭坛。
  如此修建妥当后,士兵就地扎营,守在扶风山。
  四月二十三日,程泰山前往望州,查看牛、羊、豕三牲,见羊额头上一撮黑毛,觉得不美,对一同前来的黄韫书道:“这羊不大好看。”
  黄韫书上下打量那羊:“有鼻子有眼的,哪里不好看?”
  “额头上黑的不好。”程泰山指给他看。
  “就这?”黄韫书翻了个白眼,“吹毛求疵了啊。”
  他看程泰山简直是魔怔了。
  程泰山也觉得自己细致的过了头,不再多说,去查看玉器、帛、果子、酒菜等物,直到天黑,才回馆驿。
  然而思来想去,他总觉得这一撮毛碍眼——既是开国祭天,自然要事事完美才好。
  宽州倒是有上等好黄羊,只是来不及,这只羊应该是羊行中最好的,再去羊行找也没用。
  他想了半晌,叫来游牧卿,带着银钱连夜前往望州府合山县,从村人羊圈里挑出一只哪哪都顺眼的好羊,买回城中,交至神厨。
  四月二十四日,莫聆风要祭天称帝的消息,已经传遍望、济、宽三州,有人涌入望州,寻找机会,也有人离开望州,躲避战场,一时间官道上行人来来回回一片繁忙景象。
  程家人在这一日辰时到达馆驿,程家大姐吐的面无人色,然而气势不减,一下马车就开始训夫,认为大姐夫身上有股味,熏的她想吐。
  馆驿门口乱糟糟一片,马车堵成一条长龙,大帮文臣站在门口拱手见礼,相互寒暄,同时暗暗打探外界情形——他们官是高了,然而浮萍似的没着落,尤其是伏风山一行,也是危险万分,让他们笑不出来。
  有人恭维侯赋中是良禽择木而栖,侯赋中做出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苦相,脸皮皱巴巴的舒展不开,别人每问他一句,他就在心里叹一声长气——他是大昭忠臣,如今在宽州府效劳逆贼,实在是情势逼人。
  唯有齐文兵笑眯眯的——他自己真材实料,有底气做黄韫书的副手,同时看莫聆风也是真材实料,足够在夹缝中立足。
  齐文兵站在大门口,放眼一望,就见到了堵在外面,面色不善的程家大姐,毫不犹豫脚底抹油,先行开溜。
  一旁的同僚一把抓住他:“齐兄去哪里?”
  齐文兵急道:“母老虎来了,快走!”
  “什么母老虎?我怎么没看见?”
  “等你看见就晚了!”
  程家大姐本就心头有火,见这些人乱糟糟聚在一起,不肯进门,不耐烦的大喝一声:“堵在这里等着投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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