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莫千澜昏迷太久,以至于他们忘记了过去的莫府——无论是谁,不能行差踏错半步,哪怕是九思轩的下人走错到长岁居,也将面临灭顶之灾。
  如今在他们看来,莫千澜还在屋子里躺着,但是他的手腕却在莫府复活了。
  恐惧像流水一样四处流淌蔓延,整个莫府下人都不能安睡,战战兢兢,犹如风中残烛,岌岌可危。
  程廷与泽尔得知消息时,还在后花园游荡。
  泽尔知道潜伏进来的人已经处理掉后,松了一口气,立刻和程廷分道扬镳——程廷这张破嘴,真是遭人恨。
  而程廷站在原地,面色骇然,整整一刻钟没有挪步。
  太快了。
  从莫千澜知道有生人进来,再到处理干净,整个过程,不超过两个时辰。
  一场谋划已久的腥风血雨,在莫千澜的雷霆手段下,转瞬间连余威都不存在。
  第271章 情长夜短
  程廷对莫千澜的敬畏之心更上一层楼,畏惧之中,还藏着疑虑。
  莫千澜清醒了,却不让外人知道,甚至连莫聆风都不透露,他要做什么?
  他虽然不曾参与莫府的一切谋略,但从邬瑾的秘密书信上,能够察觉到莫府与朝廷之间存在着微妙的平衡。
  生人进入莫府,是在打破这种平衡,而莫千澜的清醒,会将这种平衡彻底推向失衡。
  正在他冥思苦想之际,刚刚扛过尸体的殷北走了过来,拱手道:“三爷,又有人送拜帖来了,还得请您去回贴。”
  程廷退后一步,满腔思绪顿时散开,变成抓不住的游絮,在脑子里飘荡。
  “我这就去,”他扭头问殷北,“你报官了?”
  殷北摇头:“没有。”
  程廷诧异:“那尸体呢?”
  “乱葬岗埋了。”
  “埋……”
  程廷脑子里的游絮也随之烟消云散,认为刚才自己的所思所想纯属多余。
  他是好人,和这些法外狂徒不走一条道。
  ……
  生人假扮成下人闯入莫府,意图对莫家兄妹不轨,恰巧被泽尔发现的消息,渐渐传出,安抚住惊惶不定的下人,莫府再次恢复宁静。
  夜色越来越暗,程廷回帖回到手软,子时终于得以休息,跑到九思轩睡去,二堂之中,姨娘换成了另外两个守夜,奶嬷嬷力不能支,先行睡下。
  莫千澜在殷南帮助下,坐到隔间榻边,目不转睛守着莫聆风。
  半个时辰前,莫聆风高热渐渐退去,脸上浮起的红潮逐渐消退,看着似有清醒之意,然而就在方才,高热再次席卷而来,皮肤烧的通红,虫齿也出来作祟,脸颊随之浮肿。
  后背上的伤口越发狰狞刺目,还有血水浸出。
  她不再呓语,变得安静。
  殷南站在门口,听到李一贴的声音后开了门,将李一贴放了进来。
  李一贴一手提着冰鉴,一手托着木盘,上面放着伤药、烈酒、细布。
  走到隔间,他放下冰鉴,敲出一块冰,用细布包着,放到莫聆风后脖颈处:“幸好还存了冰,熬过今晚就好。”
  他再敲一块,包上细布,压到莫聆风侧出来的一侧脸颊上。
  莫聆风动了一下,冰快掉了下来,莫千澜伸手去接,两只手各行其是,互不相让,冰块“砰”一声掉落在地。
  李一贴捡起冰块,换掉细布,重新压在莫聆风脸颊上:“你要想多活两天,就别碰。”
  莫千澜畏寒怕冷,三伏都不用冰,但还是伸手轻轻按住冰块:“不差这一两天。”
  李一贴冷冷道:“我也别给你改方子了,直接备上一副棺材送你。”
  “不必破费,”莫千澜一笑了之,“我早就备好了。”
  李一贴无言以对,用烈酒浸透一块帕子,一点点擦莫聆风皮开肉绽的伤处,莫聆风已经不知道痛,躺着一动不动,鼻翼翕动,呼吸急促。
  擦洗过后,李一贴重新给她上药,又拿白色细布给她包扎好伤口:“冰块不能用太久,一刻钟后拿下来,过一刻钟再放上去,半个时辰后再喝一次药。”
  莫千澜点头,听李一贴出去,一刻钟后,冻的麻木的手放下,又费力拿下莫聆风后脖颈上的冰块。
  最简单的动作,他却做的辛苦,两只手冻的发了青,寒气似乎顺着手指钻进了心口,让他心头裹着一团呵不开的凉气。
  他对此很坦然,心中情绪也不复杂,只是想守着莫聆风。
  他看看莫聆风,再低头看看脚边刻漏香,一刻钟后,他听莫聆风呼吸声再次急促,一摸额头,热的厉害,便笨手笨脚将冰块放上去。
  莫聆风好受一些,他心里也跟着好受一些。
  这个时候,他很想喝上几杯,让自己的身体变暖和,手脚变得更灵活,也能让紧绷着的弦松一松——但是那样会留下痕迹。
  他低头看刻漏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已经低头看了五回,就怕错过时候。
  两手因为寒冷和频繁动作变得疼痛,他也无动于衷。
  等到半个时辰,李一贴送药进来,他不便替莫聆风喂药,将药交给殷南,代替殷南守在门口。
  殷南端着药进隔间——有莫千澜坐镇,饶是她干不来精细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个大丫鬟。
  小心翼翼将莫聆风侧身,扶着坐起,一手揽住她肩颈,一手将碗送至莫聆风嘴边,一点点往里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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