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马蹄声又一次响起。
  一行五六匹战马从街面上疾驶而来,吓得路旁行人纷纷退散。而马队却是速度不减,直到冲至据马前,打头的骑士才勒住了战马的缰绳。
  “我乃抚标营马军千总陈策,城门守将出来回话!”在马背上大喝一声的,是一名身穿亮银明光甲,头戴凤翅盔,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的年轻小将。
  城门把总这时忙不迭地从门洞里跑了出来。
  那小将一见把总身上的官袍,便将手中一道卷札扔了过去:“奉巡抚大人军令,今日全城城门晚开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许进不许出,再半个时辰,方可撤闸。”
  那守门官赔笑着打开札子匆匆扫一眼后,就忙不迭地回头对着城门楼里大喊:“关门,关门……”
  明清时期,一地督抚直辖的“督标营”和“抚标营”,是维持一省安定的重要战略部队。这种核心部队,平日里军饷充足,器械精良,士兵战技娴熟,士气高昂;一旦上阵,就是督抚亲军,是用来镇压全局的核心武力。
  所以当通仙门的守门官儿见到如此跋扈的甲骑后,不用猜就知道是抚标营的经制之军。
  于是,刚刚打开了一半的城门,这时又开始缓缓闭合。
  于是,再也承受不了失望打击的白鱼儿,这一刻义无反顾地翻过据马桩,奔向那尚未关闭的自由。
  “大胆!”一身甲具的帅哥千总陈策,看到有人居然敢违背军令,当面闯关,不由得勃然大怒。于是他一伸手,便从马鞍旁摘下一口黑漆柘木弓,下一刻,箭似流星,白鱼儿连城门洞都没进,就被钉死在了那里。
  漏网之鱼最终还是死在了某势力的终极大招“关闭九门”之下,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
  就在白鱼儿死亡的同一时间,福建巡抚熊文灿的大队仪仗,正在通过南门城楼。
  从五更起,就在城南官码头等候上官的郑芝龙,这时已经望到了从南门涌出的大队人马。只见他很自然的伸手入怀,摸出那块漂亮的景泰蓝怀表,看看时间后,他微微点了下头。
  “大哥快看,熊抚军出城了!”一旁陪着他等侯的郑芝虎,指了指城门方向。
  “嗯,时辰早了些,大人这是盼着咱爷们早去早回呢。”说到这里,心情极好的郑芝龙,忍不住微笑起来。
  “那就早去早回,带弟兄们都来披一身官皮!”
  “就怕是有些掌柜不乐意啊……”
  就在郑氏兄弟轻松聊天的时候,熊文灿的大部队也渐渐来到了码头。此刻天色早已大亮,郑芝龙和乃弟在老熊的八抬大轿刚一落地的瞬间,就赶紧迎了上去。
  等一身大红官袍的巡抚大人从轿内出来后,其乐融融,君臣相得的戏码,又一次上演了。而且这次是有观众的:岸上大批精锐的抚标人马和船上大批精锐的郑氏海盗,同时目睹了这一场由职业演员演出的剧目——《送别》。
  下拜行礼,热情攀谈,淳淳教导,临别赠酒……当四幕话剧上演完毕后,最后一幕终于开始了。
  郑芝龙此刻站在船头,缓缓鞠躬到底,满脸不舍地喊道:“大人,芝龙这便去了。”
  而熊某人亦是满脸不舍,一副汪伦送李白的套装表情,轻轻挥手:“去吧,去吧,早去早安……”
  带着克竟功成的喜悦,带着满腹的憧憬,郑芝龙就这样走了。
  而同样达成了宣传目的熊文灿,在郑家船队扬帆起锚的那一刻,就已经面无表情地转身上轿,打道回衙。
  有惊无险的将郑氏“礼送出境”后,穿越势力这一刻终于把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熊文灿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像这次一样,对穿越众随意施加压力,迫使他们调动更多资源去维护他的政治路线了。
  ……
  就在老熊转身上轿的同时,一个穿着蓝衣的汉子来到了郑怀仁的纸铺门口,并把一封信交给了门口的伙计。原本就没有睡踏实的郑怀仁,拿到信后一打开,里面滑出的是一块恒广康的联络腰牌,外带一张纸。
  纸上短短写着一行字:“王氏药铺后巷,知名不具。”
  王氏药铺郑怀仁当然是知道的,就在离他家不远的一条小街上。所以看完信后,郑怀仁当即起身,直奔信中所讲的地点而去。不久后,等他走到药铺后巷口,就看见一个穿着恒广康袍服式样的伙计在向他招手……于是他绕过巷口停的一辆驴车,走了进去。
  过了没多久,驴车便启动了。这辆车一路不停,径直来到恒广康侧门,进去后,车夫便在轿厅卸下了车上的货物:郑怀仁。
  午后,城门口的戒严终于取消,于是这辆驴车开始在两个穿着公门服装的衙役陪同下,在城外的乱葬岗和恒广康之间来回忙碌——今天这辆车会很忙,因为尸体一次拉不完。
  当天晚上,三福阁的水秀儿姑娘接了一位雅客。已经攒够赎身银子,暗中策划着要走人的水秀儿姑娘,今天开始已经有点怠工了——伺候客人不周。
  好在这位客人是个雅量高致,温润如玉的人。当他看出水秀儿神思不属后,也就不为己甚,草草和姑娘碰了几杯水酒后便告辞了。
  水秀儿在三天后,死于所谓的急役:风寒。
  现在,所有的扫尾工作只剩最后一项:把恒广康里储备的绸缎和2万多两银子运回薛海元的商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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