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郑老爷此刻听到如此大数目的要价,不但没有发火,反而是眼中精光一闪,下一刻,他从袖囊中先是掏出一张凭由,缓缓推过了桌面:“这是事前说好的宝丰当铺押票,500两银子,见票既兑。”
  当水秀儿细细检查押票上的花押时,郑老爷这时一弯腰,又从座位下面拿出一个绣金小褡裢,骨碌碌将里面的金条倒了出来:“100两黄金,今日就带了这么多。”
  说到这里,郑老爷扯过桌上的笔墨,刷刷几笔写就一张借据:“2000两的借据,天一亮,你自可派人来我柜上领银子。”
  说完,郑老爷缓缓把借据往水秀儿面前一推:“拢共3000多两银子,赎你两个都够了,说吧,那熊七到底漏了什么出来?”
  水秀儿此刻看着满桌名叫“自由”的这些东西,禁不住要伸手去拿,然而下一刻,她就被郑老爷看死鱼一样的眼神给震住了。
  无声尬笑一下后,美女强自镇定下来。伸手理了理鬓发,组织好语言,水秀儿开始缓缓吐露实情:“方才听那熊七说,有一股海匪已在洋面上撒齐了兵马,只等郑芝龙回返,就要下手灭杀此人。”
  “一派胡言!”郑老爷这时突然间放松了许多,只见他靠上椅背,翘起二郎腿,冷笑着说道:“现如今但凡有点人马的掌柜,都聚在中左所等消息,何来撒齐兵马一说?要多少兵马才能吃掉5船精锐?荒唐!”
  说到这里,郑老爷又自言自语道:“莫非是官军?”
  “不会不会,官府要动手,在城里就动了。再说,就水军那点人船……啧啧啧,不是小看他们。”
  郑老爷一路分析下来,越来越觉得水秀儿方才所言不尽不实,下一刻,他恶狠狠探过身子:“你该不会编了瞎话儿来欺哄你家郑爷吧?”
  水秀儿这时早已六神无主,只见她结结巴巴地说道:“那熊七委实就是这么讲的,奴婢怎敢欺瞒老爷……就是一股海匪,痍州凶人……连珠枪炮什么的。”
  就在水秀儿仰着头拼命回忆醉汉的只言片语时,只听“轰隆”几声大响后,郑老爷凭空消失了。
  ……
  带倒了椅子,带倒了烛台,撞开了房门,郑老爷肥圆的身子跌跌撞撞滚下楼梯,一路狂奔到三福阁门口的轿厅,给青楼标配的两个夜车司机一人扔了锭碎银子,然后他一头钻进轿中,气喘吁吁地喊道:“快走,快走,早到有赏,早到有赏……”
  半个小时后,两个狂奔不已的轿夫,累倒在了恒广康绸缎铺门前,而郑掌柜本人,则早已蹿到门前,开始拼命砸门。
  正在院里和一干手下喝庆功酒的恒广康经理郑三才,闻声急忙打开了偏门,然后就看见一个肉球滚了进来。
  众人七手八脚拽住肉球后,郑三才将灯笼往来人头顶一举,然后大吃一惊地说道:“怎么是你?!”
  矮胖子郑怀仁此时已经满头大汗,腿脚发软:“祸事了祸事了,快扶我进去。”
  片刻后,恒广康中院的大书房里,郑怀仁瘫坐在椅上,先是咕嘟嘟灌下一碗凉茶,然后张口便把今夜的故事讲说出来。
  郑三才听完后,不由得大惊失色:“那姐儿是断不会知道痍州人和连珠炮的,当是出自熊七之口。坏了!官府定是与大员岛那伙人有了勾结,大当家中计矣!”
  郑三才到了这一刻,恍然大悟。
  而胖乎乎的郑怀仁早在来的路上,就想明白了这一茬。现在见郑三才想通,于是他张口问道:“计将安出?”
  ……
  与此同时,就在离绸缎庄不远的一处民居小院里,一个穿着粗布短袍,伙计打扮的年轻人,此刻正斜躺在椅中,顺便将双腿架在桌面上,半闭着眼,懒洋洋地在听耳机。
  是的,就是耳机。
  桌面上一台小巧的数码监听器里,正在清晰地播放着直线距离不到200米外的谈话声。
  而原本懒散的年轻人,在渐渐听完两个姓郑的在书房密谈的内容后,眼睛徒然睁大。下一刻,他迅速把脚收起来,转身打开桌面上的车载电台,拿起手咪开始呼叫总台。
  电波直接传到了安泰河畔的鸭门桥附近,离西骡马市不远的一间杂货店里。
  这间杂货店是典型的明代前店后场结构,门上的牌匾叫做“家乐福”,主营各类苏杭一带的杂货土产批发。杂货店位置就在安泰街口,门前是河埠头,门后走过一条短街便是西骡马市,交通便利,出入方便。
  而穿越势力派驻在福州城的情报站站长宋嘉,原本是在书房写信的。当值班员跑来紧急报告后,宋嘉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来到情报室,拿起手咪沉声说道:“黑猫,我是黑虎,你现在把录音从新给我播放一遍。”
  ……
  而宋嘉此时听到的录音,已经是二郑讨论完应对方案后的录音了……当手咪里传出郑三才分派手下,要求他们连夜出城报信的声音时,宋嘉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呼叫商栈和抚衙,通报情况,所有人换夜行装,前院集合!”
  发布完简短的命令后,宋嘉便疾步往自己的卧房走去。而当10来个福州站的情报员在换装时,宋嘉已经提着一个铝合金箱子回到了情报房,正在一边给自己换装,一边用手咪和薛海元通话。
  身为半公开的大员驻福州商栈负责人,薛海元那边通常是不参与这种工作的——商栈被各路人马盯得太紧,连买一船货,都会有n个探子去打问内容,所以不适合参与其他秘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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