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3章

  如同平郡王福晋私下里对长子说的,他在宫中,也是对父亲的保护。既在御前,也能减些小人对讷尔苏的诋毁。毕竟,讷尔苏远在西北,远离朝廷中枢。
  不过,就算是肚子饿得“咕咕”叫,福彭脚步还是不紧不慢,走得甚稳。
  身份所致,即便只是半大小子,凡事也要讲规矩、讲气度。更不要说,这宫里又是天下最势利的地方,要是有不当之处,失了身份,连太监宫女都要小瞧。
  福彭晓得自己在宫里,代表着是平郡王府同父母的脸面,自然是半点不敢行差。
  好不容易转了几个宫门,将要到阿哥所,就见迎面走来两人。前面那个穿着宝蓝色衣裳,笑眯眯的,正是住在他隔壁院子的皇孙阿哥弘明。
  虽然弘明只比福彭大三岁,辈分却高一辈。
  见他过来,福彭忙止住脚步,退到道侧,给他让路。
  弘明却没有走过去,而是停住脚步,望了一眼吴世英怀里抱着的弓箭,笑着说道:“额娘使人来,叫咱们过去吃晚饭。赶巧遇到你,走吧,省得叫额娘久等。”
  “二叔,侄儿才从校场回来,灰头土脸的,这般去给玛嬷请安也不恭敬。二叔先去,侄子回去稍作梳洗,随后就到。”福彭恭敬的回道。
  弘明闻言,点了点头,道:“那你快点,今儿我随皇玛法出宫去了,有新鲜事儿要讲给你听。”
  福彭恭敬应了,弘明拍了拍脑门,道:“对了,还遇到你舅舅了。都说曹额驸在上书房时骑射功夫是数得上的,赶明咱们找他比试去……”
  弘明看似随意,福彭也跟着点头,一副憨实少年的模样。
  待弘明走后,福彭才再次抬起脚,回阿哥所更衣。他的心里冷哼一声,这大半年来,十四福晋打着“照顾”的名义,没少叫弘明拉他过去。
  这背后的目的,就算是福彭,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最令福彭心中生厌的是,十四福晋每次都要抬出平郡王福晋,说起两人的交情什么的。
  那般做作的模样,令福彭见了生呕。
  他家的老娘,才是真正的水晶心肝伶俐人儿。这样的人生下的儿子,岂是十四福晋几顿吃食、两句好话,就能收买的。
  福彭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鄙视,心里明镜似的,这饭局也得应酬,不能得罪小人,尤其是得势的小人,这是母亲早在他记事后就教导过他的,他不敢忘。
  只是,也要寻由子,这两日往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处也走两遭。省得落到不开眼的人眼中,就要将他列到“十四党”。
  或许,十四福晋待他这么殷勤,也有这个用意。
  连孩子都算计,真不要脸,福彭心中越发鄙视……
  不管曹颙多不耐烦,既然康熙都“口谕”了,他这为人臣下的,总要给上头点面子。
  次日一早,曹颙就带着曹方,往十三阿哥府来。
  不晓得是不是昨日心绪波动太大的缘故,十三阿哥又病倒了。曹颙还寻思要不要让管家传话,就有内侍出来,请曹颙进内堂相见。
  没等进屋子,就听到十三阿哥咳嗽声。
  曹颙听了,不由有些迟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拿这些琐事扰十三阿哥的心神。
  内侍隔门通禀道:“爷,曹额驸到了。”
  “进吧。”十三阿哥说着。
  曹颙跟着内侍进了屋子,就见十三福晋端着药碗从炕边的凳子上起身。
  见她要避出去,十三阿哥道:“曹颙也不是外人,有什么可避的?”
  这会儿功夫,曹颙已经上前两步,给十三阿哥同十三福晋见过礼。
  十三阿哥挤出几分笑,道:“就算小曹不来,我也要使人寻你的。怠慢了,刚发了汗,实没力气换衣裳,就请你过来说话。”
  曹颙仔细看了十三阿哥两眼,虽说面容有些乏,但是眼睛里添了生气,不再是旧日的绝望同凄凉。
  不知道,是不是康熙对这儿子态度的改变,化解了十三阿哥的心结。
  “是我的不是,心太急些,不该扰十三爷休息。”曹颙回道。
  十三阿哥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道:“你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昨儿我允过王鲁生,说是他银子不凑手,我帮衬他一二。可是后来因粗布这个,占了我的银子,怕是我要食言了。真是羞愧,当时心急,忘了他那茬,如今是没脸见他。他差的那十万两银子,就得劳小曹费心。”
  曹颙点头,道:“这些十三爷就别操心了,我都晓得。今儿过来,同十三爷说的不是这个,是那粗布的事儿。银行那边,不是要求十日内交清银子么?这银子可交,布匹却不能取出来,还当在内务府库房存着。要不然,三十万匹布,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妥当的地方。”
  “三十万匹?怎么会这么多?”十三阿哥显然也是晓得生计的,听了诧异不已。
  不过,他早年也在户部当过差,说话间脑子里已经转过来,苦笑道:“是积压的陈年旧布?也罢。按照我的本意,想全部孝敬给皇阿玛,给西北军添置新衣的。只是那样的话,落到有心人眼中,好像我在图谋什么。如今,我也是唬怕了胆子,只求平安罢了……”
  十三福晋坐在边上,望向丈夫,满眼的心疼。
  屋子里气氛有些压抑,曹颙道:“许是有些旧布,但当不全是,要不然四阿哥同十六阿哥也不会开出八万这个价。这已经比市价低,就算有些折损也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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