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虽然知道永庆是替自己解围,但曹颙却也多少有些怪他鲁莽,这不是让宁春下不来台么?当下只得小心措辞,寻思给大家找个台阶。
  那杏媚却是在风月场里打滚十数年的,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场子都经过,听了永庆的话也不气恼,脸上犹挂着最灿烂的笑容,一抖帕子:“呦,瞧奴家这记性,原还有一道汤在火上炖着呢!大爷莫怪!这是南边儿的法儿,汤要炖上两个时辰才入味的,奴这就去瞧好了没,盛上来给大爷们尝个鲜。娇娇、翠袖跟我厨下瞧瞧火去。”说着,起身朝翠袖和唐娇娇使了个眼色。
  唐娇娇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虽舍不得曹颙,却也不敢再纠缠。无奈之下,她只能强装笑脸,福下身拜了一拜,跟着杏媚出去。偶一回头,瞧了眼曹颙,暗自咬碎银牙。
  宁春深知永庆脾气,自然不会生气,只是心头肉的身份那里摆着,多少有些尴尬,又瞧媳妇委屈得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些心疼,便一手紧紧攥了秋娘的手,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揉搓几下,又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秋娘红着脸啐了他一口,也起身告罪退下。
  宁春悄悄掐了秋娘翘臀一把,笑吟吟的瞧着她出了门去,方才扭回头来,收了笑,无可奈何的推了永庆一把:“爷爷,你真是我的亲爷,金瓜子收拾好了,下次多少也给兄弟我留些脸面。”
  永庆虽然也经过风月应酬的,但素来没有温柔小意的时候。在他眼中,婊子当不上什么人物,只玩玩乐乐罢了,呵斥两句、撵了下去甚至给上两脚都是常有的。因此,他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听宁春这么说,哈哈一笑:“我只瞧那粉团子的婊子不顺眼,不想扫了你面子。倒给你陪个不是,明儿贵宾楼我做东。”
  唐娇娇一出去,曹颙这呼吸立刻就顺畅了许多,见永庆还开口“婊子”、闭口“婊子”的,怕宁春心里恼,开口打岔道:“不知道天成兄近况如何了,还没收到他的书信,景明兄可有什么消息么?”
  永庆就也抛开那婊子话题,顺着曹颙的话说:“天成估计也该到任了吧?我说,景明,你的差事怎么样了?”
  宁春也说没有马俊的消息,又说自己的差事自家正活动着,三人便谈起官场上的事来。
  酒过三巡,杏媚打发了个丫鬟上来悄声回宁春,说厢房收拾妥当了。
  宁春问两个兄弟的意思,永庆执意不肯留宿,曹颙也怕那花魁唐娇娇再缠上来,便也附议永庆。宁春无奈,只好送了两人出来。
  出来时天已全黑,还飘飘洒洒扬起了雪花,风并不大,卷着雪落在脸上,凉凉的,煞是惬意。
  永庆舒坦的伸了伸胳膊扭扭颈,打了个哈欠。曹颙知他困倦了,便不肯让他再送了。原来,出来时永庆怕再出什么事,非要相送他一程,这会儿瞧了路离曹家也不远了。这才应了,叮嘱了曹颙两句,打马自行回府去了。
  打出门曹颙就瞧见小满一脸贼笑。待永庆走了,小满几乎笑出声来。曹颙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事?这般开怀?方才你们几个小子在外间吃到山珍海味了?”
  小满笑着答道:“小的是佩服大爷呢!”
  曹颙听着稀奇,这话是打哪说起?小满挤挤眼,笑道:“大爷原不是打发人回家告诉要留宿外面么。方才在那院子里,虽隔的远,但奴才也遥遥的见到几个天仙似的美人。不想大爷倒没留宿,就这般出来了!”
  “小孩子家家的,瞎琢磨什么呢!”曹颙笑骂道。
  小满不服气的嘟囓着:“谁还是小孩子?再过几个月,小满就十五了!窑子里的事儿,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
  曹颙想到曹颂与曹颐,虽然自己出去见识见识风月场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在弟弟妹妹面前还是要维持“优质哥哥”的良好形象。因此,就特意嘱咐了小满一句:“你得记着,我只是被宁爷拉去吃酒了,回头可别说瞎说!”
  小满忍着笑,佯装一本正经,点头应道:“这个小的省得,咱们大爷可是正派人!”
  曹颙懒得再听小满贫嘴,想起宁春那心尖子小妾秋娘来。难怪宁春对她另眼相待,就刚才那几个女子看来,秋娘品貌都是好的,没有半点风尘味儿,怎么看都是个水样温柔的女子,再想到那花魁唐娇娇,他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甩了甩头,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曹府,葵院。
  珠儿、翠儿等人坐在东屋炕上,一边做针线,一边说着闲话。环儿呵着手,从外屋进来:“雪下得越发大了,明儿早上就堆雪人玩呢!”
  珠儿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真是个憨丫头,就知道玩儿,大爷早上出去可没带防雪的斗篷,晚上又不知歇在哪儿。明儿雪要是不停,脏了衣服不打紧,若是着凉了可了不得!”
  钗儿听着这话,竟是紫晶的口气,忍不住看了珠儿一眼。珠儿低下头,已经问翠儿花样子去了。
  说话间,脚步声起,曹颙与紫晶前后脚回来。
  珠儿几个都从东屋出来,帮曹颙弄雪更衣。曹颙见紫晶围着披风进来,问道:“去萍儿院子了?今儿她陪觉罗太太上香去了吧,一切可都顺利?”
  紫晶点了点头,去了自己的披风,思量着怎么回禀曹颂与芳茶的事。
  曹颙打了个哈欠,这顿酒,喝了好几个时辰,实在坐得人腰酸背痛,就开口道:“实在是乏了,让人送热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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