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余向景暗骂了几句脏话,他向来说话直,没经过什么考虑话就冲出了口,“哪里是因为这个,你分明是因为他的脸。”
  “……”郁琼枝头疼地扶着额头,弱弱地说,“你别骂了……”
  余向景意识到自己冲动说错了话,一时也有点后悔,他冷静了会,伸手握住郁琼枝的手。
  “琼枝,郁哥不会再回来了。”余向景想低头看郁琼枝的神情,但郁琼枝头埋得低低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只是一个替代品,你为什么对这个替代品那么执着呢?”
  余向景怕郁琼枝哭,手往他脸上一摸,却是干燥的,他抬起脸,只是下眼睑有点红。
  郁琼枝勉强笑了一下,余向景看着他的笑,却觉得苍白到触目惊心,郁琼枝反握住他的手,轻声说:“但没有比他更像郁佘的了,不是吗?”
  余向景哑口无言,他想起郁佘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想起墓园小孤坟前一束白色的银莲花,在每年的5月23号出现。
  余向景很想问,如果时候到了,他再次见到郁哥,他该怎么面对郁哥呢?
  一个灵魂不可能劈成两半,分给两个人。
  但是看着郁琼枝的脸,他说不出这样的话,人都是自私的,郁琼枝也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往再也不走出来。
  “至少,你不要这样纵容他。”余向景松开手,他并不认同郁琼枝的决定,但也无法做出苛责,“他只是幸运地长了一张和郁哥很像的脸,但他和郁哥完全不一样。”
  “我分得清。”郁琼枝目光越过余向景,看向窗外,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阳光灿烂。
  他想,这里环境真好,下次可以和郁佘一起来。
  于是心生了期待,开始期待往后也能有这样窗明几净的好日子。
  第42章 宝石
  除去不得不待在实验室的时间,郁琼枝所有的空暇时间都给了余向景,两人几乎把周边玩了一圈。
  余向景天性乐观活泼,一张小嘴嘚吧嘚吧的一天也不带停的,强势地挤占了郁琼枝所有的空白时间,让他无暇去想其他事情。
  在夜深人静的空隙里,郁琼枝终于有点个人时间,但很奇怪,他无法集中思想进行思考,只觉得头脑里一片空白,白茫茫的叫人无所适从。
  他以为自己会频繁想到晏寒声,但实际上这几天想起他的频率并没有那么频繁,每次想起他,脑海里闪过的是精美玻璃箱内的兔子标本,那冷冰冰的紫色眼睛,叫他本能地感到窒息,全身的力气都仿佛失去,手脚软绵绵的。
  它是一具美丽的尸体,残忍的隐喻。
  他太过分了,郁琼枝想得眼眶发热,小兔耳卷成小小的一团,小心的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闭上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不断微颤。
  他想起微凉夏夜,僻静冷清的花园深处,泥土的腥味和花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他蹲在茂密的花丛后,借着昏暗的灯光阴影隐藏自己。
  在灯光下,晏寒声和徐骁并排坐在秋千上,郁琼枝抱着自己准备的礼物,到这一刻反而不敢上前,只能像个小偷一样,躲藏起来。
  他听见秋千轻轻晃荡的声音,徐骁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话,晏寒声偶尔应答几声,郁琼枝已经后悔出来寻找晏寒声了,腿都蹲酸了还不敢出去,想要偷偷离开这里。
  “我感觉郁琼枝老是看着你。”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郁琼枝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只听徐骁漫不经心地继续说,“他是不是喜欢你?”
  没有回答,尴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有一分钟,徐骁才干笑一声,继续说:“你对他有什么想法吗?”
  这次晏寒声答得很快,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没感觉,我只是觉得他可怜。”
  难堪的感觉即使过了很多年,依旧汹涌地涌上了心头,那股泥土刚被水浇过的土腥味和黏腻感挥之不去,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太害怕,那天冷汗把他的手心打湿,花枝上的尖刺再戳破指尖,汗与血混合在一起,代替了眼泪。
  郁琼枝不知道别人对爱的感觉是怎么样的,但他对爱的初始理解,是礼物拿不出手的窘迫,是从未被在意的忽视,是青春期不间断的嘲笑愚弄。
  他一如既往告诉自己以后会好的,郁琼枝翻了个身,肩膀上立马搭上来一条手臂,余向景睡得迷迷糊糊,眯着眼睛把脸靠过来,“干嘛呢你,翻烙饼一样。”
  “明天还要早起呢,你得送送我,你可别明天起不来。”余向景睡得浑身都暖烘烘的,像个小火炉一样,哼哼唧唧地噘着嘴巴说。
  郁琼枝立马乖乖躺平,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胸口,“我睡了,真的睡了。”
  余向景闭着眼睛,像说梦话一样,呢喃地说:“要不是说好呢……要是郁哥在,我这样搂你,他要把我尾巴都揪断。”
  仓鼠尾巴本来只有一点点,比兔子尾巴还短,又秃秃的没有多少毛,余向景一想到自己尾巴要惨遭毒手,就忍不住在梦里落泪了。
  “不扯你尾巴,郁哥扯你尾巴,我教训他。”郁琼枝歪了歪头,黑暗中两颗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一起,小耳朵叠小耳朵。
  郁琼枝无数次感谢余向景恰在这段时间飞过来陪他,不然他不知道如何消解自己心中烦闷的情绪。
  一夜无梦,闹钟没有把两人叫醒,郁琼枝睁开眼睛一看,离飞船离港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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