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除了你,我并没有对其他人有过这种一眼万年的感觉。所以我想再努力试试。”
  说话间已经到了小区地下停车场,丰露雨也不纠结于这个话题,一边看指示牌一边问她:“是几栋?我把车停在你们楼栋入口处,这样你比较方便。”
  李懿洵并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他,巴不得转移话题给他指路,却意外在并不算明亮的楼栋入口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车辆的近光灯闪到陈年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眯眼躲避,但那辆车很快停在他面前不远处。
  透过挡风玻璃,他很快认出主驾驶座是一个陌生男人,副驾驶座上的是他的前妻——李懿洵。他不敢置信地踉跄后退一步,却差点踢到脚边放着的纸箱。
  第29章 29
  分离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陈年像是躺在砧板上的肉,一遍又一遍地被回忆与现实割裂,重塑,如此反复。
  爱情之于陈年是这样的,洁癖但洗完澡会随手捡起浴室下水道口对方的长发,随手将乱放的东西归置回对方熟悉的原位,购物时准确在众多品牌里挑出对方最喜欢的那个,睡觉的时候小心翼翼不压到对方头发...这些具象的泡影化成窗上的水雾,擦散又凝结,一遍又一遍变成一部老电影在他的脑海中放映。
  陈年沉默地在黑暗中点了一根烟,越是努力抗拒,和李懿洵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就越是在脑海中喧闹。
  他从没有把爱宣之于口,用无尽的沉默应对李懿洵的质问,可沉默不是没有,他只是说不出口。
  他怯懦,守着爱却怕人看清,他装作没有那么在意对方,他害怕捧出一颗真心但被狠狠摔碎,他害怕父母爱情那样不死不休的结局。
  但李懿洵告诉他,他们的一切都到此为止。
  如果他们之间的结局是老死不相往来,提起对方是连名带姓的陌生人,那他宁可和她此生纠缠,哪怕是重复父母的结局。
  如果她只是要他的一颗心,就算是被她狠狠摔碎,又有什么不可以,碎掉的心总好过被这样生生挖空,徒留一个行尸走肉的人,每一天都活在失去她的悔悟中。mao you
  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醒来,陈年着急地掐灭手里的烟,准备做些什么,却在看到烟灰缸上堆高的烟头又恍惚地笑了。
  那张俊逸但颓废的脸上挂着肆意的嘲弄表情,他狠狠地嘲笑自己的毫无出息,连看见个烟灰缸都能回忆起自己从前在家是怎么躲开她,偷偷到楼道吸烟的。就因为她不喜欢烟味,也不想她吸入二手烟影响健康。
  可是他就只能认栽,爱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心甘情愿。
  陈年翻箱倒柜在书房找到一叠 a4 纸,翻出她送的那只钢笔,开始提笔写字。
  他焦虑地揉了揉头发,写了觉得不对又揉掉扔进垃圾桶,又重新拿出一张新的白纸重新写,慎重得比当年给她寄明信片的时候还要纠结。
  还好,枯坐一夜,生生熬出满眼血丝,他终于用尽量端正的字迹,写出了勉强令他满意的一封信。
  一封迟到了很多年的信。
  “李懿洵,
  展信佳。
  我想了很久,该如何表达,最终还是选用了最古朴的信件的方式。也算是给那年的你的信件,一个回应吧。
  关于我们的故事该如何说起,是从 7 岁那年你毫无防备地跟我回家开始,还是从 18岁那年那封写了很多遍我的名字的信件开始,又或者是 35 岁那年你一次和我说你爱我开始...
  和你的回忆实在太多,它们日常而鲜活,却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脑海里,我竟然挑选不出最应该提起的是哪一件事情。因为每一天好像都值得纪念,是我七老八十、头发花白的时候,会拿出来反复回忆的珍藏。
  我承认我的自私、胆小、缺乏安全感,我总是一遍又一遍要和你确认你是爱我的,自己却从不曾回答你的问题。
  对不起,你一定在心里责怪和埋怨过我很多遍,直至最后才爆发出来。
  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对这样陌生的情感十分恐慌,所以我没有办法告诉你这样的情感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我自己也想不明白。
  也许是我在高原寄出的那张明信片的时候,也许是我在酒吧重遇你没忍住和你搭讪的时候,也许是我在婚礼上看到你被人求婚嫉妒得发狂的时候,也许是你和我说你爱我的时候,也许是某一天你突然抬头对我笑的时候...
  写得很乱,原谅我的词不达意。
  我的情感像是一道费尽周折也解不开的数学题,我没有办法用言语描述。
  我真的很难理清自己的情感来源,但我唯一确信的就是我爱你这件事。
  对不起,我骗我自己我没有那么爱你,甚至也骗你,偷偷把我的这部分情感藏起来了,掩于唇齿。
  我总是害怕你看清,害怕交付出真心会被背叛和伤害,害怕有一天会被你用我爱你这件事攻击我。
  我一直很羡慕你,羡慕你拥有爱的勇气,这样纯粹、直白、热烈。
  而我好像对爱失去信心,渴望爱又害怕被伤害。像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一直因为害怕被伤害被抛弃而锁上心房,明明偷偷爱你却还要掩藏,在需要给予爱的时候也没有办法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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