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下的吻

  叁年前，沉回也是坐绿皮到东川，可那时候的自己穷只能坐硬座，叁十个小时一路没有睡过。在那趟车厢里，他顶着吵杂的声音完成了树屋的基本图纸。
  和白时焕彻夜研究如何给山里屋子加固，如何给翻新福利院规划更好的分区。白时焕为了不让沉回自卑而自请和他一起坐绿皮硬座，也是因为这样的关系，沉回更加确认白时焕是他一辈子的好兄弟。
  无关血缘，只因为对方的骨子里的善良和谦逊。
  东川城是个很神奇的地方，那里春夏繁花不断，冬日却大雪连绵。条件艰苦可实在是有大美。
  凡是这种地方都会有种巨大的吸引力。让人去过一次总会一直挂念。
  陆渺尘上了火车才发现沉回确实是用心了，订的是软卧的一个两人间，门一关就是二人世界。
  她从来没尝试过这样出行，基本上都是飞机直达，如此在路上花费叁十个小时，是无人打扰的和沉回单独在一起的叁十个小时。
  一路上他把女孩抱在怀里，呢喃着叁年前他第一次来到东川的故事。
  “树屋原来是在福利院里的？”
  陆渺尘觉得事情也太巧了，根据她所查到的资料，自己最先所在的福利院就是在东川。
  而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被带到了新海市的福利院，最终被陆家收养。
  “对。”
  沉回当初去东川只是巧合，但知道她的身世后也曾深入调查过，那时在建造的树屋原来就在东川福利院，正是陆渺尘叁岁前所在的地方。如何不得叹一句缘分？
  而这次来，也多少是为了她。
  如果自己即将与她分别，那么她又会存在于一种没有家的状态，要是能认回亲生父母或许不会那么孤独？
  但这一切他又不想过早宣之于口，明明心知肚明，但总想给她选择的空间。
  “我小时候是在东川的。可能你知道我不是陆家亲生女儿，但不一定知道我在福利院待过吧…在我小的时候，福利院要是有这样的一个树屋我会高兴很久很久…”
  陆渺尘的神情有些失落。
  沉回以一个吻安抚着：“有没有想过找一找亲生父母？”
  “想过，可是我害怕…”
  “有些事情，是要勇敢面对的。离散聚合都应该给自己一个答案…
  若是你的父母很挂念你，那你会重新收获一份亲情。
  如果你的父母并不算如意，那么也有我陪你面对。
  但终究很多事情要你自己选择…我也是…”
  沉回想借由此把他要出国的事引出。
  陆渺尘心思敏感，很容易捕捉到他话里别的意思：“你也是？”
  “我也要勇敢面对我…我们的未来。我不想靠着家里的关系、金钱、地位去做一个富叁代而已。要突破困局必定要先提升我自己，我知道现在的我还不算最优秀最好。所以爷爷的话是对的，我应该去历练。所以我打算去意大利…”
  陆渺尘突然变了表情，不知所措中带着些慌…他要走？是要抛下自己了吗？
  “为什么之前没有听你说过，结婚前也…”
  沉回将她冰冷的手握住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结了婚才明白，说要负责一个人的一辈子不是那么简单的。我是这样打算，先出国读一年研究生，如果顺利的话继续读博，两年后你毕业了就过来意大利和我一起。满打满算我们只会分开很短的时间，你放假的时候过来看我，我放假的时候回来陪你，这样算算是不是好很多？”
  他将人搂得很紧，生怕他的大小姐会拒绝…但性格温和软弱的她或许不会…
  “为什么，是你决定好了以后为我安排？什么都是你说了算…结婚是这样，留学也是…但你为什么不提前问问我想不想去意大利。如果你要离开我那么久，为什么要那么早和我结婚？结了婚为什么要离开我那么久！”
  陆渺尘那么激烈的反应是沉回完全没有想到的。她挣脱出他的怀抱将自己所在洗手间内…火车的轰鸣让他听不清里面的人是否在大哭…
  但这一秒他知道，他的妻子非常非常舍不得他。
  这难道不是爱吗？
  陆渺尘平复了很久，将脸上的眼泪擦干才开门出来…
  眼前温柔的沉回总会让他有一点错觉…
  觉得他是对自己有一点在意的，但又一次他的自作主张让她明白，在这段婚姻关系里，她从来没有话语权…
  “还哭吗…再有十分钟就要经过雪山了…我看你的画里有很多画雪山的景色…”
  沉回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以为用美丽的景色可以分散女孩的悲伤，却不想她哭得更厉害了。直接扑上他紧紧抱着，仿佛是立马就要分别一样。
  沉回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傻瓜…别哭了。我是出国而已又不是出轨。”
  这话一出陆渺尘哭得更厉害了…她陷入极度的悲观里。
  沉回这样一个欲望深沉的人，就连自己住学校宿舍都不肯的程度，要是出国的话他能忍住吗？
  这不相当于告诉她，出国后必然会出事？
  即便是她能够接受沉回身体上的出轨，但她无法想象，要是在沉回出现一个女孩听话而又乖巧，他难道不会动心吗？
  陆渺尘哭得满脸通红，却认真地面对面看着沉回：“你会找别人解决生理问题吗？你会找别人…对不对…”
  她早早已经预设了答案，其实不论沉回怎么说她也是不相信的。
  沉回心里暗暗觉得，这不就是在吃醋的节奏？
  于是故意逗她：“我会哦…我这个人身体素质怎么样你最清楚了。太久见不到你人，我是会忍不住的。所以你要在每一次放假的时候过来让我吃顿好的…明白？”
  沉回的着重点在引诱她常出国探望，可陆渺尘的重点却在于他说他会找别人…
  得到这个答案的她已经将这个画面塞满了自己的脑子，完全听不到沉回后面的话。
  火车经过雪山，沉回将人儿的头往窗外方向转。可此时茫茫雪山在陆渺尘的眼中竟然全是悲凉的感觉…
  “好想去雪山露营…”
  陆渺尘不过是想随便说点什么掩盖自己哭得那么难看的场面而已。
  “那样很冷，不过有一种取暖方式很实用。”
  沉回吻上女孩，将她身上的衣物剥离，然后两人钻进被子里。
  陆渺尘没有一点点挣扎反抗，反而是很乖地迎合。
  “遭遇极端天气，像这样减小热量损耗，然后摩擦生热。”
  他温热的气息完全在被窝里环绕，陆渺尘可以完全贪婪地吸入、感受来自他的气味。
  一次次被他翻涌的爱意淹没。趁着窗外无人区，两个火热的身体不断交合。
  只是沉回没有留意到沉没在性爱中的陆渺尘还有更浓重的不舍情绪和委屈一同堆积。
  她乖乖地承受着侵入和占有，想用最激烈的行为让他记住自己。
  两年实在太长了…她怕有一天他会忘记自己，那么就在此之前好好地让他记住。
  最紧密的距离，最深入的交合，却说不出最亲密的话。
  沉回有自己的规划，陆渺尘自己也该有另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