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洛九衣微微一笑,细长的手指往天上地面一指:“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了。”
  第十章 中秋出游
  正如邵程颐卦象所预言,在八月初,几人打点好行装准备出远门的时候,苏州城镇守使薛庆之的薛夫人闹上门来,说薛庆之得了心绞痛卧床不起,还全身出了红疹子,整个脑袋肿得像个肥猪头,请了一堆中医西医,治也治不好,非说是岳慎远砸钱请了厉害的角色给薛庆之下了咒,在岳慎远住的老洋房铁门外破口大骂。
  在屋里忍了老半天岳慎远被吵得头昏脑胀,逐渐面露不耐,副将长安连忙带了一支军队跑出去将薛夫人“请”回去。薛夫人身后也带了镇守军的步兵,一看对方派了兵出来,胖手一挥,身后的镇守军扛着步枪上前来与其两两对峙。一时之间两支军队枪对枪、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
  岳慎远叮嘱了长安不能轻举妄动,长安只能眼含杀气目露精光盯着薛夫人。长安从少年时便跟着岳少帅走南闯北、上场杀敌,一身猎食野兽般的煞气扑面而来,把薛夫人看得两脚发软,叉腰骂了半天后暂时偃旗息鼓回去了。
  谁料八月初二、初三、初四之后连续数天,这个泼辣的薛夫人又来门前叫骂,到了后几日,她居然拉着七大姑八大姨一群长舌妇人叉着腰、鼻孔朝天地嚷嚷个不停。
  于是乎,南下的行程也被耽误了下来。恰好邵程颐对吴地八月十五“走月亮”的习俗兴趣盎然,几人便约定在苏州城度过八月十五后出发。
  走月亮,是吴地的一种旧俗。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女子穿上颜色亮丽的新衣服,或结伴出游街市,或到寺庙里烧烧香,或参加诗茶会、听曲子,可以尽情玩个通宵。
  有诗云:“木犀球压鬓丝香,两两三三姐妹行。行冷不嫌罗袖薄,路遥翻恨绣裙长。”
  走月亮,其实也就是借个机会,散散心,游乐一番。后来,走月亮的不仅女子,男子也积极参与活动。每逢中秋佳节,倾城士女出游虎丘,虎丘每年举办曲会,两岸停了灯船,画舫妖姬,彻夜笙歌。虎丘曲会最鼎盛的时期是明朝万历年间—虎丘十里遥连郭,错落青山尽画阁。通国如狂歌舞来,木兰载酒笙镛作。
  岳慎远受邵程颐所托,作为东道主,带上了她和洛九衣去中秋曲会听了两段昆曲。一段是《浣纱记》第十四出《采莲》,一段是《牡丹亭》第十出《游园惊梦》。
  邵程颐听了半天脸上发烧,结结巴巴地斥道:“岂……岂……岂有此理!什么淫词秽语!”
  洛九衣只顾着偷偷用余光打量月光下岳少帅英挺的身姿,根本没注意唱的是什么,这会儿竖起耳朵仔细听上了一段,才听出来是在唱:“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和你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
  洛九衣估摸着是来自豫南的邵程颐听不大懂昆曲带有苏州方言特色的“中州韵”,便干咳一声解释道:“这句话说的是,来时看见春色有三分带雨的朦胧,睡着后发现轻松犹如巫山头一片云的惬意。”
  邵程颐意识到自己搞了个乌龙,怒哼一声转过头去试图掩盖尴尬的气氛。洛九衣却一眼瞥见岳慎远直直看过来的视线,心里一慌,顷刻间目光闪躲,移开了视线。
  洛九衣耳根子发红,心口砰砰直跳,心道:怎么办怎么办?他会不会觉得我不识抬举?
  夜色弥漫,浆声灯影中,几人乘上了岳少帅包下来的古城河最大的一条画舫。这画舫名叫“悦来”,是一条楼船,分前中后三舱,雕梁画栋,后舱有楼阁,可登高眺远看景。
  洛九衣跟邵程颐分坐在岳慎远两侧,品尝着得月楼大厨制作的苏州名菜—酸甜香糯的松鼠鳜鱼、爽口鲜美的银鱼莼菜羹、鲜嫩糯香的清炒蚕豆、清香鲜肥的荷叶粉蒸肉、噼啪作响的响油鳝糊……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配上本土佳酿横泾烧酒,美酒佳肴,不得不说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邵程颐虽为女流之辈,却是个爱酒之人,小小一杯烧酒仰头饮尽,叹一声:“好酒!”
  洛九衣也看出来这姑娘尽管高傲自负、喜欢逞口舌之快,性格却是豪爽直率的,便微笑着搭话:“这横泾绍酒从清朝乾隆时期就有记载,如今酿酒业仍是十分兴盛,新郭、横塘诸乡几乎是家家户户酿酒。横泾相传还有一座宋元丰二年建造的酒仙庙,里头供奉着杜康、仪狄,乃酿酒业奉祀,香火甚旺。”
  这会儿有了好酒好菜奉上,邵程颐竟少见地缓和着脸色,侧耳仔细倾听洛九衣的话。
  岳慎远小酌一口,也道:“不错。这享誉江南的横泾绍酒酒清如水,浓香四溢,辛而不霸,入喉感觉直线贯胸,颇受百姓喜爱。”
  此刻船舱里还有马尾胡琴师演奏,窈窕歌女唱着小曲儿《弯弯月儿照九州》。
  水面岸上,歌舞升平,将古城河水装扮得五光十色、流光溢彩。
  洛九衣趁着酒兴向岳慎远打探消息:“不知少帅曾否听闻城郊冷水铺村的村民挖到了明朝红玛瑙之事?那县知事找来的道尹也是手下人才辈出,居然一眼就看出是古物。”
  岳慎远大口喝完杯中酒,答道:“知道。薛庆之手底下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前些年,那道尹撞了运遇见一个异人,此人是一西域商贾。从晚清时期就冒出一些从西域来的商人,数人多能识宝,靠的却不是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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