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知锦华_分卷阅读_182

  虞剑关微有得意之色:“妾身晚上从不施脂粉。”
  齐无伤默然半晌,道:“剑关,咱们成亲十多年了,我对你多有疏忽,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玩些什么……你慢慢告诉我好不好?”
  虞剑关一怔,笑容未展,泪水已滴滴滚落。
  第二日齐无伤与虞剑关微服出门,先陪她去挑新的衣料,虞剑关欢喜雀跃,拿着几幅江南过来的轻软丝绸在身上比划,不停的问:“这匹碧水色的好不好看?这个呢?绯色滚银线……”
  齐无伤虽不懂得这些,却很有耐心,坐着一边喝水,一边微笑道:“很好看,都买下罢!”
  绸缎铺子的掌柜一旁奉承道:“公子眼光极好,夫人这等出色的人才,再用上小店的衣料,正是锦上添花啊!”
  齐无伤吩咐亲随付钱,让他把衣料捧上马车,虞剑关眸光流转,笑道:“我还想再到别家瞧瞧……”
  齐无伤道:“那便瞧罢!”
  逛了半日,又跟虞剑关去吃了些细巧精致的菜肴点心,接着又去首饰铺子,虞剑关开闸洪水般兴致滔滔,越逛越起劲,齐无伤只觉得自己快死了,策马杀敌三日三夜也没这么劳心劳力的,跟头死狗一样拖着脚步苦苦支撑。
  眼看虞剑关又要七进七出的杀入一家脂粉店,齐无伤却见不远处有一家翰云轩,正是雍凉最出名的笔墨铺子,忙断喝道:“且慢!”
  这一喝大有军中杀伐之风,周围行人都是为之一惊,纷纷侧目疾走,虞剑关也吓了一跳,嗔道:“干什么粗声恶气的?”
  齐无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想去翰云轩买些纸笔颜色……你去不去?”
  虞剑关心中欢喜,料定他看到自己学画,便要去买些作画的应用之物,忙点了点头,紧跟着去了。
  进得店中,齐无伤细细询问良久,买了各式笔墨,并宣纸棉纸生绢,又包了一大堆朱砂石青赭石花青等颜色,虞剑关那幅荷开水殿图画了快三个月才刚画了一半,自问用到死都用不完这些纸笔,忍不住含羞道:“太多啦……”
  齐无伤道:“多些不怕,总比不够使好。”
  掌柜的听了这等有见识又财大气粗的话,包子一样咧着嘴,馅儿都美出来了。
  旁边一个挑着湖笔的少女十分羡慕的瞥了虞剑关一眼又一眼,虞剑关一一笑纳。
  回到府中,虞剑关正揉着笑酸了的脸蛋,只听齐无伤吩咐道:“把车里的东西都给王妃捧屋里去。”
  说罢自己提着一包翰云轩的纸笔,道:“我去瞧瞧子石。”
  虞剑关笑容立僵:“这些……你是买给他的?”
  齐无伤眼神说不出的温柔,道:“是啊,他一向喜欢写写画画的,东花厅虽有笔墨纸砚,却未必能入得了他的眼,他这人又是孩子脾气,没准儿就赌气了,少不得给他重新备些。”
  黄昏光影中,齐无伤略低着头,刀砍斧凿般的棱角都褪去了些许锋锐凌厉,仿佛一把绝世名刀,却有了入鞘的安稳静好。
  这样出色的男子,可惜却不属于自己——虞剑关看着,心中忽冷忽热,嫉妒与失落像是暗处生长的带刺藤萝,爬满了整个身体,而眼神凄楚中,已隐隐有一丝决绝之意。
  穆子石所住的屋子窗户大开着,蒙了一层半透明的碧色透骨纱,屋里甚是凉爽,东花厅草木繁茂,蚊虫也多,因此又燃着艾草栀子香,熏得一个蚊子也没有。
  穆子石随遇而安,却也懂得享受,一到西魏王府,就放开手命人换了自己喜欢的用具摆设,又放开眼挑侍女来使唤,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伙同那死心塌地的帮凶老庞,挑出来贴身伺候的尽是美丽苗条的小姑娘,都穿着薄薄的罗衫,走动间轻盈蹁跹,极为赏心悦目。
  累得灰头土脸的齐无伤一进屋,就看见穆子石半躺着一边翻书,一边就着一双玉手吃剥好的葡萄,大概是刚洗沐完,长发有些湿,一个脸颊有酒窝的侍女正用厚厚的毛巾给他一缕缕擦干。
  此情此景一落入眼,只把齐无伤羡慕得要死,也气得要疯,道:“我当牛做马的奔波了一天,你倒快活!”
  穆子石抬起眼皮,懒懒道:“又不是给我当牛做马去了,我为什么不能快活?你手里拎的什么?”
  齐无伤把包裹往书案上一扔,道:“怕你闲着无聊,新买了些纸笔颜色,你瞧瞧合不合心意?”
  穆子石起身翻检着那一大堆,突然笑道:“你不会是当着虞小姐的面买的吧?”
  齐无伤见他笑得古怪,不禁奇道:“我今日陪着剑关逛了一天,买些自己的东西难道不对么?”
  穆子石看着他,玩味良久,道:“没什么不对,我觉得很好。”
  把玩着几支象牙描金的精致湖笔,越想越是开心,笑眯眯的挽起袖口,道:“送你一幅画罢!”
  112、第一百一十章
  齐无伤展衣落座,拈起葡萄吃着,也笑道:“我辛辛苦苦给你买回来这些,一幅画也是该得的……只是你要绘什么?山水?花鸟?还是人物?”
  穆子石略一思忖,当即泼墨挥毫,落笔飕飕,也就大半个时辰,已绘好一幅松竹蕉图。
  画中远山深秀,云水烟霞涂抹淋漓,气骨洒脱超逸,松竹蕉却用笔细腻,青绿勾描微染,笔格滋润遒劲,观之令人怡然而幽,清疏有出尘之想。
  齐无伤爱不释手,发自肺腑又搜肠刮肚的拍了无数记马屁,穆子石欣欣然任由拍之赞之,有拍的不到点儿或者力度不够的地方,就好心出言提点一二。
  两人都毫不害臊不知羞耻,一旁几个侍女却替他们红了脸蛋。
  一时齐无伤问道:“我只知松竹梅是岁寒三友,子石为何画的是松竹蕉?”
  穆子石指了指窗外:“应景……我画的是夏末,并非严冬,哪来的梅花?”
  齐无伤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颏儿:“是么?”
  穆子石当即翻脸,道:“苍松劲节凌云,芭蕉舒阔明朗,翠竹虚心高洁……你敢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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