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她会想要什么呢?
  月色一入当年落下,桑宁宁看着掌心中那朵柔软的玉容花,轻声开口:“想要一个比桑云惜的更好看的。”
  几乎是同时,脑中响起了稚嫩的嗓音。
  【我想要一个比桑云惜的更好看的!】
  桑宁宁怔怔的看着中心的玉容花,脸色都有些白了,心头更是惊涛骇浪。
  她记起这是什么时候了。
  明历539年,长水城,灯会。
  可是在桑宁宁的记忆里,只是一个人送了她这个小风铃,但是全程都是模糊不清的,声音和容貌都是,她更是从未想起过这段对话。
  而且……
  不知为何,看着手中的玉容花,桑宁宁猛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当年在玉堂洲的容家,她似乎无意中创进过某个地方,然后不小心带了一朵玉容花出来,这才有了之后和阴之淮的交际——
  不对!
  桑宁宁猛地攥紧了手。
  她当日,根本没有将那朵玉容花带出来!
  ……
  “你放心她一人去那桑家?”
  “这是她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瞧着面前神色淡淡的青年,洛秋水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她看向身后忙碌的司命峰和明堂峰弟子,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你就带着那青龙洲的弟子回去吧,瞧着也是个可怜人。”
  “嗯。”容诀抬眼,弯了弯眼眸,“洛姨也快去吧。”
  洛秋水运气的动作一顿,看向容诀,语气微妙:“你听了我和宁宁的对话?”
  容诀摇了摇头:“没有。”
  洛秋水:“那你为何知道我要出行?”
  容诀随手将手里的断魂草又折了几折:“随意猜测罢了。”
  “她重情义,更喜欢将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容诀叹了口气,语气轻飘飘的,宛如一阵风,毫无分量地落在旁人耳中。
  “只是有些事情,有些东西,注定是天命,凡人很难违抗,吾等亦在其中。”
  洛秋水心头一紧。
  此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他们两人站在屋外,初夏的日光带着不可阻挡的热意,可是落在容诀的身上却没有半点温暖。
  正如他的温柔只是纯粹的悲悯,没有半点置身于其中的愤怒。
  就好像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平和,也——!
  洛秋水倏地回过头,跑到了容诀身边,不顾一切地抓起他的手腕。
  容诀轻叹:“洛姨……”
  “你闭嘴。”
  洛秋水气急,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仔细运起自己的“怨气”,探了一遍容诀的脉搏,秀气的眉头越皱越深。
  “流光与我说起时,我还不信。”洛秋水放下了容诀的手腕,抬头看向了这个后辈,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容公子,您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路过的明堂洲弟子投来了诧异的目光,洛秋水却分毫不动,更没有改变说辞的意思。
  她有时候专注起来,就会忘记两人如今的身份,只当做几百年前,还在容家时。
  也是糊涂了。
  容诀低眉浅笑,也没有纠正,温声道:“洛姨不必担忧,我没事。”
  他说完话,转身就向外走去,洛秋水却不信,索性跟上。
  “没事?”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后辈,洛秋水几乎要被气笑了,“你瞒得住流光也瞒不住我,你身上的怨气,分明是越来越淡了?”
  洛秋水身形虽小,语气却似长辈的关爱,气势更是如此,落在旁人眼中只觉得十分古怪。
  容诀微微一笑:“洛姨,这不是好事么?”
  “这怎么能是好事?”
  “怎么不是好事。”容诀停下脚步,站在了一棵树旁。
  明明灭灭的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只青鸟不知从何处飞落,停在了他的肩上“啾啾”的叫着。
  容诀抬起手指在青雀的脑袋上揉了揉,弯唇道:“您先前与流光,不是也很担忧我失去理智,扰乱世间么?如今我散去些许怨气,降低了对这个世间的危害,不也很好么?”
  洛秋水一怔。
  此刻的容诀也是温柔的,但与之前不同。
  若说先前的容诀像是挂在天边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即,即便温柔也是令人望而生寒,那么现在的容诀,就是被春风吹而摇落的月色。
  洗涤世间浮尘,朗照一人而已。
  洛秋水突然道:“是因为宁宁么?”
  容诀安静了几许,轻轻应道:“嗯。”
  洛秋水不知该作何表情。
  她修无情道,虽不懂这种情爱,但从前也见过许多。
  “你喜欢她?”
  容诀不敢开口。
  他默然许久,却道:“洛姨,我只是个怨魂。”
  洛秋水拧起秀气的眉毛:“我知道,容公子不用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我现在问的,也不是这个问题。”
  用词看似尊敬,语气却极不客气。
  容诀却一点也不生气,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甚至低下头笑了笑,满怀清冷若冰雪遇春光。
  “洛姨,我不是在告诉你。”容诀声音很轻,“我是在告诉自己。”
  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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