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抬起眼,屋外天黑得沉寂。
  绵绵的阴雨又落下了,她从大巫手中要到的,这阳光璀璨的一日已经过去。
  这雨将绵延整个京城,慢慢弥漫向中洲。
  雨中,会有很多生命被变成伽释神的贡品,怨和灵汇聚成册封典礼上刺向中洲皇帝的尖刀,还能展现出一派君王失德的景象。
  这大约是大巫想要的,南陵反击的号角。
  顾怀萦道:阿阿容。
  明明是已经很顺口的一个名字,或许是因为身份的变化,再这样吐出来,忽然就有了些怪异。
  容汀很轻地应了一声。
  顾怀萦:阿容,你,不想皇帝死,对吗?
  容汀的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纤长的睫毛剐蹭着顾怀萦的掌心。
  容汀:当然,那是我兄长。
  顾怀萦慢慢呼出一口气。
  屋外太黑了,看不见是否有乌鸦停驻。
  顾怀萦轻声说:阿容,你还记得那天,宫外,那个男人,发疯的男人?xzf
  容汀:我查过了,这样的人,在京城中还有很多,还有不少疯子已经失踪了。
  顾怀萦抿抿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们
  容汀摸索着触碰着顾怀萦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没事,能找到的,我已经将他们都控制住了。太医院和刑部那边都在查今天来赴宴之前,我也带着十三去看过。
  她说着,撇撇嘴:不过太医院和刑部都查不出个所以然,太医说状态像是中毒,却又完全束手无策,十三说话颠来倒去,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顾怀萦:我看看吧。
  顾怀萦的声音很轻,在夜幕之下几乎称得上温柔。她的目光沉寂,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屋外她知道,大巫的乌鸦在听着。
  听着她背叛南陵,背叛奉天殿。
  虽然对顾怀萦而言,这从来算不上背叛,毕竟一个消耗品对所谓家国天下都不可能有什么归属感。
  顾怀萦只是说道:那是南陵奉天殿的不传之秘,能够知晓的,唯有大巫,和,天圣女。
  顾怀萦淡淡道,声音平静安然,仿佛这并非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帮你。
  这回,轮到容汀问出那句:为什么?
  容汀沉默一瞬,轻声说:阿萦,我说爱你,并不是需要你为我做这些。xzf
  顾怀萦道:我,不知道。
  她似乎也很困惑似的,容汀的发丝卷在她的指间,柔软的,细腻的,微微湿润的。
  顾怀萦说:只是,想,这么做。
  就好像,她现在只是想用手触碰她的面孔,卷起丝缕长发。
  第二日,容汀带顾怀萦离开了皇宫。
  依旧是上次的方法,依旧是熟悉的暗柜,甚至依旧是打掩护的富怡贵人。
  容汀趴在轿撵的窗户上,对外头相送的几个嫔妃吩咐着。
  容汀:富怡,那两个神棍就交给你看着了,以及别让婉言纯宁去思寥宫打扰天圣女。
  富怡轻易听出了言外之意,估计又要带顾怀萦溜出宫了,要自己擦屁股,但转耳又听见容汀让自己看管自己看不顺眼的那个小姑娘,于是眉眼具笑地应了声好。
  容汀笑眯眯地点点头,转头看向谢虞:小虞记得看着富怡,可前往别让她仗着本宫的吩咐可劲儿地折腾那两位仙师。
  谢虞眼下挂着重重的眼圈,勉强应了声,富怡有些不满地撇撇嘴。
  容汀顾念着顾怀萦还躲在暗柜中,大概不大舒服,也不多说什么,简单寒暄几句便放下了轿帘。
  轿撵晃晃悠悠地抬起来,又平平稳稳地向宫门去,在宫门处套了马。
  容汀打开暗柜的门,顾怀萦手脚并用地从里面爬出来,头发散了,衣服乱了,看得容汀噗嗤一笑,道:阿萦,我们真像在偷情。
  顾怀萦顺着自己的头发,闻言瞥了容汀一眼。
  容汀忽然就升起了逗逗她的念头。
  容汀其人,自小活得太随性又太自在,身处皇家原该有的规矩体统勾心斗角,原该收到的压迫痛苦不甘绝望,在她年幼时一点都没压在她的身上,因此长成了副风流浪荡子的性子,即使经历前世种种,长了些心眼算计,这样的飘忽随性的本质也丝毫未变。
  阿萦。容汀忽然压低声音,怕顾怀萦没听懂,还刻意用上了自己毕生的南陵语所学,等你嫁给我皇兄之后,我俩是不是就是姑嫂了呀我们这么高兴,皇兄他会知道吗?
  顾怀萦:
  顾怀萦面无表情,但耳朵红了。
  容汀看得心痒,再接再厉。
  容汀:到时候,对,就册封典礼那天,册封典礼后妃子要圆房,那日我就提前偷偷躲到龙床底下。等皇兄进来,你放麻药我敲后脑,给他捆巴捆巴绑好了塞上嘴,塞到床底下,我们俩圆房?
  顾怀萦:可以。
  这一声回应可谓是毫不犹豫,反倒是等着看顾怀萦害羞的容汀瞬间僵住了。
  顾怀萦直白而清澈地望着她,仿佛再说:还有什么主意,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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