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江时！”
  终于，陆鲸回的声音传达过来了。
  只是带着焦急与担心。
  鲜血自口中喷出，连带着气管也呛入了鲜血，让江时忍不住咳嗽，带着咳出了更多的血。
  血液像是不要钱一样地流淌，从身体内不断涌出。
  恍惚间，江时看到了胶片中母亲死去的模样，她双眼无神，躺倒在冰凉的世界中，鲜血蔓延了一地，他看到了她的嘴微微张开。
  “小时。”她说，“妈妈不怪你。”
  “你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吧……”
  “没关系的……不要难过……不要哭……”
  那是无声的胶片，偏偏江时读得懂唇语，于是他理解了母亲的意思，再次转过头时，他看到未来的江时在哭。
  无数宏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命运，你必须填补上最后的一环。”
  血流得更快了，江时能感受到血液流失带来的失温，他感到好冷，就像在望隆山上，在冰天雪地之中，怎么走也走不到头，怎么找也找不到人。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感觉灵魂在被剥离身体。
  剥离……身体？
  一瞬间，江时从刚才那种近乎幻觉的状态中醒来，他发现自己没有被手穿透胸膛，也没有吐血，只是确实有某种东西连接着他的胸口。
  ——是伪人主脑的钢铁连接线。
  它们在……在试图取代自己！
  信息的洪流在一瞬间冲刷，也是这时，江时才真正意识到伪人的替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此前的了解都不过是伪人叙述的虚假罢了。
  伪人无法控制信息的传达内容，这个过程的伪人是最强大的，也是最虚弱的。
  强大在于人类无法挣脱这个过程，只能停留于类似虚幻的世界中等死。
  而虚弱在于——
  “嘉驰。”江时抬起头，看向眼前熟悉的人影。
  在他呼喊名字之后，那人才像是被注入了灵魂一般，变得灵活了起来。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才明白了当下的处境，在信息的交换中，通晓了一切，最后，他微笑着看向江时：“江哥，好久不见，你果然来了这里。”
  他环顾四周，有些熟练地把玩了一下数据流：“这里算是我留的后手，信息传输对人脑的压力极大，但这种压力对伪人也是同样的，它们无暇顾及更多，所以我们可以在这个阶段动一些手脚。”
  “哦，对了，伪人告诉你的东西，你一个都别信。”
  他话说的随意，有种吊儿郎当的味道，却莫名让江时有种心定下来的感觉。
  “那是伪人最爱玩的把戏，欺骗人类。”缪嘉驰解释道，“在人类的情绪波动最强烈的时候，也是它们取代人类的时候。”
  他当初也是这样被拉取到信息传输的世界的。
  “你的情绪太稳定了，是伪人最不喜欢选择的目标。”缪嘉驰叹息一声，“但是很可惜，你的手上有伪人最想要的东西。”
  江时立刻反应过来：“陆鲸回？”
  “准确的说，是神明的手。”缪嘉驰走向胶片，狠狠地踩了一脚胶片中江时的脸，随后那胶片的画面变得模糊起来，江时发现，那胶片中自己的脖子后面，连着金属的长线。
  被掩饰的真相揭露，江时终于明白了伪人的目标。
  “它们想要构成莫比乌斯的最后一环。”
  “没错，吸收你，胶片上由它们制造的假象就会成为真实。”缪嘉驰轻轻抬手，还原了被掩盖的真相。
  一年前，在那场制造神明的仪式上，一共端坐着四个来自未来的诡异，一个是「长寿村」下的诡异，它要了神明的躯干，一个是「圣诞老人」，它要了神明的头，一个是「公司」的无面代表，它要了神明的腿，最后是「伪人」，它们要了神明的手。
  在正确的剧本中，它们本该获得这只手，可偏偏命运出现了一个意外的节点，装着神明尸块的袋子漏了一个洞，神明的手意外掉落，没有被伪人获取。
  “于是这里形成了一个悖论。”缪嘉驰点了点这个洞，“江时，你知道这个洞是谁划破的吗？”
  没有等江时回复，缪嘉驰便拉了拉胶片，从未呈现过的画面出现在江时眼前。
  那是他的父亲，那个沉默的男人，在逃跑的路上看到了屠夫用来装尸块的袋子，他已知自己无法逃脱的命运，却妄图在命运之上撞出一条口子。
  “你的父亲，江丰茂，他成功了。”
  成功在注定的命运中打破了一条出口。
  “不过这也被伪人发现了，它们注意到了你。”
  “伪人说的不错，它们是高度类人的诡异，所以才能成功假扮成人类，因此它们也拥有人类的某些特质，比如——报复心。”
  “它们憎恨着你的父母打破了它们的成神之路，于是想要你来偿还。”
  “如果它们成功吸收了你，一切就又会回到原点，但是它们还继承了人类的另一项特质。”
  “贪婪。”
  “于是它们试图吸收我。”
  “江时，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帮你划开第二个洞的。”
  当初的缪嘉驰选择了自爆自己的灵魂，巨大的冲击之下，即使是伪人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于是它们丧失了缪嘉驰的大量信息，无法正确扮演缪嘉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