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第二天醒来,杞无忧果然头痛欲裂,仿佛有人拿着锤子在一下一下凿他的脑壳。
  窗帘遮光性很好,室内仍一片被笼罩的黑暗,不知道外面天有没有亮。
  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手臂捞进怀里,温热的身躯紧贴着他。徐槐将小臂搭在他腰间,语调慵懒:“我叫了早餐,可以再睡一会儿。”
  “好。”开口时才发现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杞无忧闭了闭眼,埋头用脑袋蹭蹭徐槐的颈窝,想找手机看一下现在几点,却一下想不起来把手机放在哪里了。
  索性不找了,再赖在徐槐怀里睡会儿觉吧。
  再次睁开眼时,徐槐已经不在床上了。
  “槐哥……?”
  他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和人打视频电话。
  电话里的男声浑厚有力,有点熟悉。
  “徐槐,你又抽哪门子风啊?!”那人气急败坏地吼道。
  ——是肖一洋。
  徐槐瞥了眼下床的杞无忧,“不说了,我和小杞要吃早餐了,等我回国再细说。”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杞无忧走过去,问道:“肖教练吗,他怎么了?”
  “肖一洋骂我。”徐槐委屈巴巴地说。
  为什么相隔千万里的人突然会无缘无故打电话过来骂他啊。
  “你……”杞无忧嗓音干涩,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唾沫,“你不会把我们的事跟肖教练说了吧?”
  他记得肖一洋是知道徐槐的性向的。
  “还没有,”徐槐顿了顿,“不过,回国之后,如果见面的话,我们的事应该瞒不住他,他很了解我,应该也了解你。”
  杞无忧紧张地盯着他:“那,对你会有影响吗?”
  “没有,他顶多骂骂我。”
  “我不会让他骂你的。”杞无忧认真道。
  徐槐笑眼弯弯,“好啦好啦,快去洗漱,饭等会儿就凉了。”
  “嗯。”
  杞无忧在浴室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就放在浴缸旁边的黑色置物架上。
  屏幕上有几条未读消息,大多是队友以及相熟的滑手在他夺冠后发来的祝贺,杞无忧迅速地一一回复了。
  最下方还有一条简短的消息。
  【愿:我和爷爷看了你的比赛,世界冠军,好厉害!】
  第154章 时间解药
  杞愿发来这条消息的时间是两小时前,国内的晚上。
  杞无忧在心里算了一下,现在应该到了爷爷的睡觉时间,但杞愿一般不会睡这么早。
  【qiwuyo:爷爷有没有夸我?】
  那边很快回复。
  【愿:当然有!】
  【愿:他说在场这么多运动员里,就数你小子滑得最好[酷/]】
  【qiwuyo:[酷/]】
  洗漱完,杞无忧仍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心情很好地哼着走调的歌出了浴室。
  “怎么突然这么开心?”徐槐还坐在餐桌前等他吃饭。
  杞无忧抿了抿唇,难掩笑意,“我爷爷夸我了。”即使是由姐姐转达,没有亲耳听到,那也很开心。
  “是吗,”徐槐很感兴趣,“怎么夸的。”
  杞无忧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矜持道:“他说我滑得最好。”再重复一遍就很像在自夸。
  徐槐被他身上愉悦的情绪所感染,笑着说:“本来就是最好的。”
  酒店有提供自助早餐,可以叫服务生送到房间,徐槐怕杞无忧吃不惯,又额外点了一些别的。
  其实自助早餐的种类就已经很丰富了,单是泡麦片的牛奶就有五种。
  杞无忧拿起叉子,看着几乎满满一桌的食物有点无从下手,“干吗点这么多……”
  “慢慢吃嘛。”
  杞无忧点头,吃了两口,看一眼徐槐,见他并没有拿叉子,奇怪道:“槐哥,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了。”徐槐答。早上有点没胃口,刚才喝了一杯燕麦拿铁,就不太想吃其他东西了。
  杞无忧在徐槐面前很有包袱,安静地细嚼慢咽。
  徐槐则托着腮,微微歪头,很专注地盯着面前的人吃早餐。
  他到现在还有点摸不准杞无忧的口味。
  只知道他不喜欢吃甜的,其他的好像有什么就吃什么,从来不挑食,也不会表现出特别的喜好。
  “小杞,你喜欢吃什么?”
  “啊,”嘴里咀嚼的动作一下停住,杞无忧有点茫然地看着徐槐,想了想,“好吃的都喜欢,不过比起西餐,还是更喜欢吃中国饭。”
  他在食物方面不怎么挑剔,没什么偏好,但现在被徐槐一问,忽然有点想念家对面那条街上的北舞渡胡辣汤。
  嘴里的面包变得寡淡,他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进食速度。
  “槐哥,你不去忙吗?”
  “没别的事要忙。”
  “不是还要写训练记录和总结?”杞无忧提醒他。
  这是在赛前刚收到的通知,上级检查工作,领队要徐槐补一下这个赛季的带训相关记录和总结,需要上交留档。
  徐槐很是伤脑筋,仿佛假期开学前一晚还有一大堆作业没写完的初中生。
  杞无忧想过给徐槐代写,结果被他严词拒绝:“怎么可以让你写呢?我可是一位尽职尽责的教练啊!”
  但现在徐槐又变了卦,语气幽怨:“这个不重要。”
  好像只有观察男朋友吃饭才是头等大事。
  杞无忧合理怀疑,他是为了逃避训练记录和总结才这样说。
  只休息了一上午,下午杞无忧就开始和徐槐复盘昨晚的比赛,住在几公里之外的队友们也闻讯赶来,听徐教练讲解和分析动作。
  小客厅里被队员和教练挤满。
  “哇,这房间好豪华!”
  “我靠这么多吃的!槐哥,我能吃汉堡吗?”
  餐桌上摆满了洋快餐,汉堡烤翅,咖啡饮料,还有造型精致的点心。
  徐槐正在摆弄投影仪,把比赛视频投放在白墙上,“能啊,随便吃,就是给你们准备的。”
  其他人一进来关注的是豪华的套房与餐桌上各式各样的食物,只有田斯吴,瞥了眼没关门的那间卧室里凌乱的双人床,眼神暧昧,“哟。”
  “我去拿平板。”杞无忧侧身挡住他视线,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顺便把门关上了。
  沙发上挤不下,队员们就坐在地毯上听,时不时提问,讲自己在训练时遇到的问题。
  很久没有和队友一起听徐槐分析动作了。以前杞无忧见到别人缠着徐槐问问题就烦,刚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偶尔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
  而现在,时间成了最好的解药。
  杞无忧思考着队友的问题,在徐槐的引导下,和他们一起想解决方法,内心生起一种久违的松快。
  暮色四合,徐槐小课堂结束,杞无忧和队友们约好明天一起训练。
  集训队再在阿斯本训练一周就要回国了,这一周大家都会在一起训练,像以前那样。
  徐槐出去和领队他们谈事情,等会儿来接杞无忧去外面吃晚餐。
  杞无忧坐在沙发上,翻看着纪教练给他发过来的电子版带训记录和总结汇报。
  屏幕上弹出好几条茅邈的长语音,延迟恭喜杞无忧夺冠,三百六十度吹彩虹屁夸他牛逼。
  杞无忧听得想笑,直接给他回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茅邈声音有点惊喜:“无忧,你咋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想到了就打了。”
  “可以可以!”
  两人之间省去寒暄的步骤,茅邈直接问:“世界杯比完了,后面还有啥比赛啊?”
  “还有一场在荷兰举办的积分赛。”
  这场比赛的规模比不上世界杯,积分也不多,杞无忧参加主要是为了积累比赛场次。
  “哦,那比完是不是就该回国了?”
  “对。”
  “不错不错!”停顿几秒,茅邈又迟疑地问,“无忧,你今年过年能回家吗?”
  “不能吧。”杞无忧有些奇怪。
  显然不能。离北京冬奥会越来越近,回国之后,等待着国家队队员的,是更为紧张的训练安排。
  茅邈也是运动员,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除了备训,还有疫情这个拦路虎,出入境的流程繁琐,落地还要隔离。
  从国外飞回北京,要先隔离十四天,如果再回洛阳,还要继续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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