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节

  蓝德不知道从哪里也冒了出来。
  他还要再叮嘱,祝缨道:“来不及了,你要跑不过他们,就完了。蓝德,帮太子妃守好东宫!”
  歧阳王也学祝缨的样子,将下摆掖进了腰间,两人又开始发足狂奔。歧阳王边跑边指路,道:“走这边!近!”
  …………
  宫廷之内,另一群人也在狂奔!
  阮大将军指挥着段婴,道:“快、快!”
  本次,随同太子出城的有王云鹤、施鲲往下的六部九寺的主要官员,各衙司都留了人留守,留的多半是副职或是小官。皇帝眼看着不行了,大部分人想的都是在太子面前露个脸。
  但是阮大将军不同与别人,他管禁军,必须坐镇皇城。
  那一边,段婴眼看着周游发动了。在此之前,他还是心存侥幸的,因为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顺利。既无人告密,也看不出有额外的防备,鲁王的计划经过补充也还能看。等一看周游带的人,心都凉了。
  皇城极大,周游能鼓动个一、二百人?放在皇城里就那一小点,段婴远远的在高台上看到此情此景,看着这蚂蚁一样移动的人,顿觉不妙。他不假思索地跑下高台,他要首告鲁王!
  此时,皇帝在后宫、刘松年在御前、王云鹤和施鲲在太子身边,他找不到最高等级的人去告状。他脑子转得也快,又跑去找阮大将军。
  阮大将军的年纪也不小了,听得此言便说:“是真的吗?”
  段婴赌咒发誓,一个誓还没说完,就有禁军仓惶地跑过来报给阮大将军:“将军,有穿着禁军服色的人说太子谋逆……”
  阮大将军道:“我知道了!”
  他马上下令,让所有禁军不得擅动。然后是下令:“关闭一切宫门!”
  调人将“乱兵”围起来,接着,又召集了三百甲士,阮大将军的屋子外面,一面大鼓被抬了出来,两个健壮的军士敲着鼓点。听到鼓声,禁军也动了起来。
  阮大将军最后对段婴道:“你与我来!”
  他要带段婴到御前,眼前这个事儿,他自己不能做主。
  然而阮大将军年纪又大了,在皇城里还穿着整齐,这更影响了他的行动。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兵士,背着他,往皇帝的寝殿奔去。段婴也只能张口气喘地跟着跑。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群披挂整齐的士卒。
  一行人撒开了腿拼命地跑。
  有阮大将军开路,一路通行无阻,寝殿在望时,忽见两个皇帝亲卫正往外跑,一见到他登时大喜:“大将军!陛下宣!”
  阮大将军从士卒背上滑下来,问道:“陛下受惊了吗?”
  年轻的亲卫道:“宣大将军。”
  到了皇帝寝殿外面,阮大将军惊愕地发现这里已经围了一圈的禁军了!皇帝的亲卫小崽子们在禁军的后面,也都紧张地执刀而立。一见到有甲兵来,所有人都反射性地抽出了刀、将刀刃对外。
  阮大将军道:“停。”所有人停下脚步,只闻喘气之声。
  殿内鸦雀无声,阮大将军中气十足地喊到:“陛下!臣来护驾!”
  “烦死了!吵什么?进来!”一个同样中气十足的声音说。
  刘松年!
  阮大将军命人看好段婴,自己到了殿外,再请示一声,得到允许后进到殿内。殿内一片安静,只有几个内侍静立。皇帝的亲卫们都在外间,只有刘松年还在皇帝床边。阮大将军心中打颤,皇帝不吱声,是暴怒的前兆。天子一怒……
  再往里走了几步,他就看到了两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个是歧阳王,他现在应该已经回东宫了,现在正扶着膝盖大口地喘气,好像才跑了二里地。另一个是祝缨,也是满面泛粉,额角沁汗,也在大喘气。
  刘松年没理阮大将军,年冷着脸问祝缨:“你是怎么在东宫的?”
  祝缨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来:“哦,梧州,重新长出灵芝了,拿给,刺史大人看,好给,陛下报喜来的。今天、日子、好。”
  阮大将军一噎:“这是要做甚??”
  刘松年道:“你怎么来的?”
  阮大将军道:“段……陛下……”
  “睡着了,小声些。”
  阮大将军低声将段婴的事说了,祝缨与歧阳王听了,对望一眼。歧阳王略一惊讶,旋即点头。祝缨不动声色地平复着呼吸。
  刘松年冷笑道:“早不首告、晚不首告,眼看不成了,才想起来首告吗?”
  接着对阮大将军说:“那个周游,要活口。派人,请鲁王进宫。只许他一个人来。派人去各王、公主府邸,让他们闭门不出。你再派人,出城迎接太子殿下回宫。”
  阮大将军点点头,出去吩咐了一声,有人又跑去通知。
  阮大将军看了一眼段婴,心道:他来得确实有些仓促,但是万一他也是才知道的呢?
  再进殿内,阮大将军又小心地恭请圣安。在这个时候,再睡就说不过去了吧?
  刘松年道:“你来。”
  阮大将军到了床前,心中不详的预感冒了出来,低头一看,皇帝安静地躺在床上,胸口已经没了起伏。阮大将军微张了口,眼睛湿润了:“这……”
  刘松年道:“噤声,太子殿下还没回来!鲁王又谋乱!这个时候你要稳住。”
  “哦,好。”
  “先秘不发丧,等太子与老王他们回来再说。”
  阮大将军点了点头。
  刘松年道:“你们现在都不能离开!”
  祝缨把灵芝匣子又收了起来,靠着一边的柱子站着。阮大将军问道:“现在怎么办?”
  “周游那个畜牲,拿下来,与段婴都放到偏殿里先看起来。鲁王也要拿下……”刘松年一条一条地说。又让蓝兴往后宫里传旨,就说前面发生了一点小意外,皇帝不往后宫去了。再下令,把皇城所有的城门都关闭了。
  阮大将军道:“门已经关了。”
  “就等鲁王了。拿下鲁王之后,封了鲁王府,以防有人走脱。王妃等都要好生看管,不可怠慢。等鲁王回来了,无论太子殿下回没回来,都召诸王、公主过来。传令郑熹,维持京城安稳。传令。关闭城门!”
  外面来报:“周游已拿到。”
  刘松年对祝缨说:“你不是大理寺的么?审他!与鲁王还有什么勾当!他们对太子殿下还有什么阴谋!”
  蓝兴一个眼色,一个小宦官哆嗦着给她送了一壶茶水,祝缨提着茶水往外走,边对刘松年道:“你得给我两个人。”
  刘松年点点头,蓝兴这边了两个小宦官,阮大将军这边来了俩亲卫小崽子,一同与祝缨到了偏殿去审问周游。
  周游一脸的污汗,头盔也掉了、头发也散了、衣服也扯乱了,身上还有几处伤,被四个禁军健卒押着。一见祝缨,他先没有认出来,等祝缨打了招呼,自报家门,他想起来:“原来是你!”
  祝缨道:“是我,你当年在京城嫖-娼沾上了命案,就是我查证事实还你清白的。我问案你也知道,不会冤枉谁,咱们长话短说,现在什么情形你也知道。痛快地说吧。”
  “哼。”
  “我不对犯人用刑,但是眼前情况特殊,太子殿下生死未卜。”
  “要打便打,要杀便杀!”
  祝缨摇了摇头:“我没时间同你耗。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胆子,但是如果你不说……来,把他扒光了,给它阉了。”
  亲卫小崽们眼中流露出惊惶之色,小宦官卷起袖子就动手!周游被健卒押着,动弹不得,大声骂道:“你是什么猪狗!竟敢做此丧心病狂之事!我还是将军!我……”
  小宦官手上不停,裤带松了,周游终于不骂了,一脸的恐惧:“我说!”
  亲卫小崽都是识字的,开始在一旁记录。
  祝缨拿着口供,弹了弹纸张,收走了:“你胆子长得地方比较特别。来,伺候周将军把衣服穿好。嘴巴塞上,别让他咬舌自尽。”
  周游眼中现出怨毒之色。
  提着口供,祝缨拿去给刘松年看。刘松年看完了先是骂:“废物,连鲁王都能利用他!”周游不知道城外是什么人负责的,只知道是群绿林。今天动手。
  骂完周游,刘松年问祝缨:“怎么问出来的?”
  祝缨道:“他胆子吓没了。太史公确非常人。”
  刘松年没空搭理她,因为外面来报:“郑京兆已经拿下鲁王了。”
  郑熹也没想到鲁王的胆子是这么大的,他本以为这些人搞事,应该是在京城捣乱、袭击出宫的太子。哪知鲁王是带着人直奔宫城!
  郑熹也是几十号人,两下厮杀了起来,里面禁军关着门肃清宫廷,也不出来帮忙。亏得郑熹有家底,不全指望着京兆的衙役,他还有些家仆。温岳、金家父子又闻讯赶到,才制住了鲁王。
  刘松年道:“让他把鲁王押过来吧。”又下令,午膳照样传。看了一眼殿内诸人:“便宜你们了。”
  祝缨心说,好,又能吃上御膳了。
  皇帝是不可能再吃东西了,别人也没心情吃,祝缨心宽,狠狠吃了一顿。等她吃完饭,碗碟撤去,郑熹才赶过来。
  看着祝缨正在擦嘴,手边放着一杯香茗,郑熹也是跑得气喘吁吁,见祝缨这个样子,差点没气着。
  刘松年此时才说:“可以宣诸王、公主等入宫了。来了之后先不在到殿前,都让他们在那边的宫里候旨!”又发出命令,宣谕皇城内的各官吏人等,叛逆已平。
  部分命令以政事堂的名义发布,部分旨意以皇帝的命令发出。他自己就是个笔杆子,不用别人,抬手就写,文辞流畅。皇帝的许多旨意本就是出自他手,外间什么也看不出来。
  刘松年又对郑熹说:“你带人,再去迎太子殿下。”
  郑熹看了祝缨一眼,刘松年道:“你不用想他了,现在不能走漏消息,他哪里都不能去。”
  郑熹匆忙出去,出城二里,遇到百官会同禁军护送太子回城。他一眼就看到了太子身边的郑川,这娃身上染了血色,郑熹心头一紧!
  近了才发现郑川行动无碍,以眼神询问,郑川道:“不是我,是杜世恩受伤了。”
  第327章 分赃
  自己儿子没事、太子也没事,郑熹放心了,正一正衣冠,上前拜见太子。
  太子坐在车上,从帘内露出一个脸来。他脸色煞白,车边是王云鹤、施鲲等人,再往外一圈则是神情紧张的护卫们。百官、东宫属官也都簇拥着他。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对郑熹道:“免礼。你、你怎么来了?”
  郑熹道:“奉旨,接殿下回宫。”
  太子长出了一口气:“哦、哦,好。”
  郑熹又问太子身体如何,一旁郑川代答,说是受了惊吓,幸亏有护卫以及宦官杜世恩的拼死相救。郑熹又关切地询问伤者如何了,要好好带回京城医治。
  太子道:“还好,让他们到后面歇息了。”
  郑熹于是请太子安坐,启程回宫。他自己先到了太子车上,说了一句:“鲁王谋逆,现已被拿下,一切平安。”
  太子猛然坐起:“他又干什么了?阿爹呢?东宫呢?我儿如何?”
  “他们自然是在宫中的,宫中有刘相公与阮大将军在,宫中太平。”
  太子放心了,郑熹道:“臣去告知王、施二位,好有个准备。”
  “哦,好好!”
  郑熹与王、施聚到一处,弄了辆车,往里一钻,王云鹤劈头便是一句:“宫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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