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温明娇把温明曦护在身后,“你干嘛呢!活该被抓,我四姐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就看她不顺眼,看我们家不顺眼?”
  温秋苗没有理会温明娇,而是颤抖着手说,“是她!是她!这些东西都是温明曦的,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啊!”
  温明雪冷笑,“这就活见鬼了,四妹的东西从你屋里,从你箱底搜出来,不知道还以为你俩关系好到睡一窝呢。”
  但经过了前面,在场人也看明白了,温秋苗怎么可能和温明曦关系好?都骂成那样了。
  “就是她的!她乱搞男女关系,对男的抛媚眼,这些东西,都是人家送给她的,我不过,不过是替她收着罢了!全都不是我的,是那些人上赶着送给她的!”
  温明曦深吸了口气,她果然没想错,是温秋苗在后头搅弄风云,才把原主的名声搞得这么臭。
  别人送的东西,都被她收了,那些人就算多喜欢自己,这样一来一回得不到回应,可不得对她另有看法吗,久而久之,肯定心生怨念。
  再加上这时候传出原主搞破鞋,名声不好,那些人听久了也信了,久而久之,自己也跟着骂她是破鞋了。
  而温秋苗,两边瞒着,一边说替自己妹妹转送礼物,一边在那些人面前装好人,明着说自己的好,暗着踩她,在那些人心里种下怨根……
  就像上回在农场,温秋苗和来看她的小伙子聊的火热,还给他指人引路,生怕别人凑不到温明曦跟前晃悠。
  当时温明曦就觉得不太对劲,后来又一件件事情的巧合,才让她十分确定,自己的名声被搞臭,和这位堂姐脱不了干系。
  温秋苗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但谁信啊?
  温秋苗明摆着把温明曦当做仇人,如果真是别人送给温明曦的,却被她私吞了,那关温明曦什么事?
  人家姑娘被蒙在鼓里呢。
  要真是这样,只能更加坐实温秋苗不是人。
  如果不是别人送温明曦的东西,那更不用说了,这明摆着就是栽赃陷害,为了拉她下水,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而且再看温明曦,那张白皙的小脸惊恐地看着温秋苗,眼里颤巍巍的像蓄着一潭湖水,多可怜的人儿啊,这样害羞胆小的人儿,怎么会干这种事呢?
  温明曦这会也是演上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温秋苗,就看着她,也不说话,满脸怆然欲泣,直接叫温秋苗吃了个哑巴亏。
  她压根不怕温秋苗说大实话,是人送的又如何,压根找不到证据,只单凭温秋苗一人的嘴,是没有人信的。
  再者那些送礼物的,就算此时知道这件事,也不敢站出来,估计都巴不得离他们三尺远。
  要不然红袖章知道了他们能送出这些反动东西,再顺藤摸瓜,回家搜一搜,别说娶媳妇,好日子都没了。
  怎么衡量,她们自己清楚。
  而且,温秋苗闹得越大,越多人知道,反而能证明她的清白,让那些人知道她压根没收礼物,拯救一下她岌岌可危,其实她并不怎么在意的名声。
  反正她都要结婚了嘛,名声差又如何,还不是有人娶?
  那些人大概也明白了,难怪温秋苗气成这样,这妥妥的是嫉妒到骨子里,见不得别人好啊。
  温秋苗说完,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无力,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黄莲枝倒是缓过劲来了,在人群里骂骂咧咧的,说都是别人陷害的,她闺女这么善良的人儿,怎么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温明雪在旁边说,“还真就是丧尽天良,还真做了。”
  黄莲枝瞪了她一眼,又说这里面一定有误会,要好好解释清楚云云。
  温明雪又怼她,“误会?什么误会?让你女儿好好解释解释,那些东西,难不成是长了翅膀自己飞到你家去的?”
  黄莲枝气得脸红脖子粗,求温明曦帮她说说话,温明曦才不搭理她,原主承受那么久的流言蜚语,有谁帮她说话了?
  最后还不是被怨怪,成了她自己软弱的毛病?明明她什么事都没做错,所有人倒不怪那些个传话干缺德事的,反而来怨原主的温柔善良?
  她招谁惹谁了,要替别人承担过错?
  温秋苗还骂她是她没长嘴,哑巴了不会反驳,才导致今天这局面。
  温明曦真是长见识了,真是贼喊捉贼,就因为她温柔善良,反倒什么都成了她的错,她也不是不会反驳,既然大家都这么想,就让他们看看善良的人,遭了罪后,是怎么反击的吧。
  可倒好,如温明曦所料,一旦她扑起压制,温秋苗又大骂她“恶毒”“最毒妇人心”,说以前怎么没看出她这么心狠,果然都是装的。
  温明曦眼里的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过去抱住温秋苗。
  温秋苗显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身上僵硬着,却听见温明曦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谢谢你,堂姐,要不是你陷害我,我可能都嫁不了韩羡骁。”
  她知道温秋苗心里气着这事,故意往她心上捅,果然温秋苗眼睛瞪得比铃铛还大,万万没想到这种话会从温明曦嘴里说出来。
  抱着她的人慢慢离开,温明曦的脸从她面前离开时,温秋苗还能看见她眼底的讽刺和嘴角的笑意,可等离了只有两人看得见的地方,那张脸又变得楚楚可怜。
  温秋苗彻底疯了,“这个贱丨人!她骗人的,你们不要被她骗了!她都是装的!!”
  谁还信她?
  围观的有人看不下去,不满的对温秋苗说,“你才是装不下去了吧,多好看的姑娘,干这种缺德事,骂自己的妹妹,什么话都骂出来了。”
  也有人点头附和,对黄莲枝说,“婶子,差不多得了,大家乡里乡亲,什么事不知道。这么多年,你跟多少人吵过,也就只有名生家实在豁达,不念你的错,还把你当亲人,你看村里跟你吵过的,谁还能真的对你?你就得了吧!道个歉说不定名生家的还能原谅你。”
  “什么树什么桩,难怪把女儿教成这样!”
  “而且本来没这事,多好的日子啊,人家办喜事,你非来闹,不是见不得人家好是什么?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黄莲枝觉得委屈极了,这些人平日里见她在供销社工作,也没少巴结她,怎么倒变成这样了,风向全变了。
  也不知道温家给了什么好处!
  她又气又怨的,“我闹什么了,我哪里闹了?你们只看见他们家人做样子,哪里知道我的苦!”
  “你们是不知道,我为他们家,做了多少!白干了多少活儿!”
  黄莲枝说得声音哽咽,“当年我自己带着三个孩子,还要在托儿所看一堆孩子,这个姐倒好,自己跑去工作,把家里两个孩子丢给我。”
  “那时候五弟和六妹才多小啊,我把屎把尿,替他们看着,替他们教着,不是我的孩子,那可真跟自己的孩子没差啊!”
  “结果倒好,你看现在,他们念着我什么好,还这样对我们娘俩,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要这样被人对待,你们就看见他们家装模作样,没看见我的苦!我容易吗我!”
  人群里有那易松动的,差点被黄莲枝的话带偏了。
  温明雪说,“三婶,你也别瞎说,当年我也大了,这事都是说好的,咱爸咱妈又不是没给你钱。那时候你也有工作,看几个弟弟妹妹的时间,可能都还没有我多呢!”
  黄莲枝不满,红着眼睛瞪着温明雪道,“你那时候才多大,黄毛丫头一个,就能看小孩了?可别乱记,倒是把功劳都自己领了,不是你看他们,而且我看着你们好吗!我把五弟六妹看得多好,白白胖胖的。”
  “后来也不知怎么了,自己妈倒是把自己的儿子给看没了,死了。”黄莲枝阴阳怪气道。
  陆英子脸上一僵,李春花也气得直抚胸口,温明阳赶紧上前扶着奶奶。
  这事可是戳到温家人的软肋了,提及五弟,所有人都沉默了。
  却在这时,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莲枝姐,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我今天就是把自己的名声糟蹋了,也不能再让你这么颠倒黑白下去。”
  温明曦循声望去,是阿平婶。
  第四十三章
  围观的人大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听见有人出声,都去找声音的源头,一见是阿平婶, 立刻侧身的侧身, 挪开的挪开, 让出一条道,让她走到前面来。
  黄莲枝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心里暗骂阿平婶多管闲事,面上倒是客气了不少,语气有些凶, “阿平婶,你可别乱说话,我又没得罪你,乡里乡亲的, 这些年也互帮互助了不少,你不能看我不顺眼就乱说话吧。”
  话里带着些隐隐的威胁, 温明曦灵醒, 一时提炼出重点, 不知道她们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才会让黄莲枝咬着牙说这些话。
  她原本只是想新账旧账一起算, 顺便把温秋苗拉下马, 让她别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 但阿平婶……这实在就是意外之喜了。
  只能说真的是人在做,天在看,早晚有报应。
  原本还骂骂咧咧的黄莲枝, 登时连叫嚣的心思都没有了, 只死死瞪着阿平婶, 像是要把她瞪没了一样。
  阿平婶刚刚在人群里急得直冒冷汗,被这么多人注视着,用头巾胡乱擦了擦,“你们别听莲枝姐瞎说,别的我不清楚,我只说我知道的,就我这双眼睛,看了这么多年,英子姐家就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家的事,他家做对不起人的事情却是不少,就跟莲枝姐吵过架的,村里十户,没有八户也有九户了。”
  人群里有人出声,“剩下一户,是要跟她买东西,不敢,让着呗。”
  黄莲枝紧紧按着手指头,指尖发白,冲阿平婶大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说话做事可要留一线啊,别什么话都胡乱往外蹦!”
  旁人以为黄莲枝是在气阿平婶出来插手,温明曦却心想,一次不够,还又威胁暗示阿平婶,看来阿平婶知道三婶不少秘密。
  阿平婶能在副食店干活,且一干就这么多年,也不是好惹的,“我是没少对你留一线,但我今天不干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干吗!因为我回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你留一线,但你可没对我留一线过。”
  “你小儿子跟我儿子一样大,你多少次在外面跟人说我儿子又丑又傻,说我生了个傻球,你以为我没听见?我不是哑巴也没有聋!”
  “小时候,你儿子也没少起哄村里的小孩骂我儿子,我儿子是傻,他就像个孩子,不是不会说话不懂事,你儿子每回都把他欺负哭,回家抱着我说自己怎么每次都要被人打被人作怪,那群小孩还拿着石头追着扔他。我找过你不少次,你教过你儿子这不对吗?你说,你教过吗?!”
  阿平婶说到这里,正了正身子,又说,“我今天是豁出去了,被你怨我不怕,被英子姐怨我也认了。我以前是以为那是你们的家事,但这回你也太过分了。”
  黄莲枝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的嘴,被一旁的温明曦和温明雪一把抓住。
  阿平婶看向陆英子,语带歉意,“英子姐,前天我是骗你的,那个出多了钱把猪肉买走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莲枝姐。我也是糊涂了,怎么会帮她呢……她跟我说她有个亲戚在南边香江读书,认识很厉害的医生,跟我说得多存点钱,以后可以介绍给我儿子看病……我真是傻糊涂了,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帮我。”
  黄莲枝怒吼道,“明明是你见钱眼开,才把猪肉给我,怎么怪我身上了?难道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卖给我的?是你自己点头的吧!装好人!她要买猪肉,我就不能买了吗?我这是先到先得!副食店她家开的啊,还给她留!?”
  “我这是替天行道,死去的明河要是看见他们家这样大费周章给侄子办满月酒,他一定会死不瞑目的!他长到四岁,享过他们家什么福气,吃过什么好东西?我是心疼他,心疼他四岁在家门口昏过去,差点没人知道,差点被狼狗叼走了!”
  想到夭折的儿子,陆英子听到这里,眼泪已经掉下来,满脸内疚。
  李春花狠狠地剜了儿媳妇一眼,想到温明河死的时候,黑瘦黑瘦的,走到家门口昏过去没人知道,家里人发现他时,那群狼狗都已经要拖着他走了,那腿上的狼牙印,触目惊心。
  李春花摸着胸口,对陆英子又是一通怒骂,她今早也是听三儿媳妇提起,想起五弟死前那样,让李春花觉得来吃曾孙的满月酒,实在对不住他,明河还是小小孩,不会高兴,可能会怨他这个做奶奶的,气不过,便临时不肯来了。
  剩下三个小的明眼神交织,他们都不知道这事儿,只知道温明河死的早,不知道居然差点被狼狗叼走了。
  再看温明雪和温明阳,应该是多少知道一点,脸色很沉重。
  温明心已经红了眼眶,温明曦想到那场景,心里也跟着难受,尽管那不是她真正的弟弟,又是素未谋面的,但本该快乐长大的孩子,只草草走一遭,就像过客一样来受苦,总是让人于心不忍。
  如此一来,也难怪陆英子自觉在李春花面前抬不起头来。
  孩子有意外,大家都怪当妈的,别人也怪当妈的。
  难受之余,温明曦还是心疼陆英子。
  陆英子闷着脑袋不说话,温名生说,“这都已经过去多久了,就别提了,英子那会儿也不在,要说难受,她比谁难受,孩子又不是秧苗,插地里就能活。”
  李春花跳了出来,“胡说,养娃不就像插秧吗,你看村里这些人,哪个不是放养着也活了下来?她要是上点心,这事就不会发生,我的乖孙现在都能当叔叔了!”
  说完就一阵哭嚎,指着陆英子说,“就是你,就是你害死我孙子的,怎么你倒不去死,还活得好好的啊!”
  温家人都垂着眸不发一言。
  温明曦见来吃满月酒的宾客都看着陆英子,那眼神,好像聚光灯一样,只打在陆英子身上。
  没有谴责,更胜谴责。
  心头一紧,忍不住凭借记忆中对这件事的了解,站出来道,“那时候妈有工作,家里一堆人看五弟,出事不能只怨妈,真要怪,大家都有份,不能只怪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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