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门[悬疑] 第47节

  “对对,看极光!结果有个女游客在周边的村子里失踪了,据说这事儿闹得挺大的,但后来也不了了之,再之后去旅游的人就少了。”
  张姐说到这里也不由地疑惑起来:“话说回来,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老板干嘛要在那儿建分部呢?”
  第66章
  “这可说不好, 万一公司是看中若水的发展前景呢,b市现在这么牛逼,当年不也只是个小渔村吗?咱们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待, 公司作出这个决策肯定是有原因的……”
  “嗐,得了吧!这儿又没领导,你冲谁拍马屁呢!”
  “会不会公司在那边本身就有基础,现在干脆正式建个分部?”沈葵听着他们的各种猜测,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你别说,还有点儿道理。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沈葵这话一出, 立马有同事附和道:“我记得两年前还是什么时候,就是咱们公司还没扩招之前,是有那么一段时间老徐经常往北边儿跑, 有次闲聊我还跟他提起过这事儿,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嘶……老张, 当时你好像也在场吧, 你还记得老徐怎么说的吗?”
  老张挠挠头, 一边回忆一边缓缓道:“好像……是说他在那边有家族企业?”
  “啊对对!家族企业!”同事兴奋道:“当时咱们还开玩笑呢,说老徐家里可不得了, 咱们公司规模已经算不错了, 他居然还有别的企业, 听他当时那口气好像规模也不小, 所以说, 白手起家什么的都是瞎扯淡, 你看现在牛逼的大佬,哪个不是家里有背景的?”
  话题说着说着便扯远了, 沈葵听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便借口上洗手间退出了讨论。
  ……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 令沈葵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洗手间明亮的白炽灯将她的身影清晰地映入镜中,这段时间她瘦了不少,本就白皙的肤色现下更是苍白得毫无血色,她的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眼下青黑一片,长期缺乏的睡眠和不稳定的情绪令她格外憔悴,也难怪刚才同事们的反应这么大……
  沈葵自嘲地笑了笑,她用湿漉漉的手在镜子上轻轻擦了擦,清透的水纹覆盖了清晰的镜面,瞬间令她的脸庞变得模糊,她出神般地看着那个混沌的影子,仿佛透过那个影子看到了某些极为遥远的记忆。
  若水……
  会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小村庄吗……
  那里,会不会就是一切的源头所在?
  良久,沈葵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 ***
  回到办公区后,沈葵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方才聚拢在一起聊天的同事们不知何时都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个个表情严肃、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整个办公区被一种紧张而古怪的气氛笼罩着,与她几分钟前离开时的状态天差地别。
  发生什么事了?
  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余光瞥到张姐正不停地冲自己打着眼色,她顺着张姐的视线看去,只见走廊一侧的领导办公室正虚掩着门,透过百叶窗的缝隙隐约能看见徐叔的身影在室内来回走动,他看上去非常生气,一边冲对面的人说着什么,一边还在不停地比划着双手。
  怎么回事?
  沈葵一头雾水地转过头,张姐又冲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低着头飞速打字,不一会儿她的手机便弹出了一条微信。
  沈葵点开一看,微信上写道:
  “小沈,幸好你刚才走了,老徐刚刚突然回来,听到我们在聊分部的事情,发了好大的火!不夸张地说,我在这儿工作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老徐这么生气呢!这会儿他正抓着人一个个地进去问,不过你放心,咱们都没出卖你,这事儿你就装作不知道就行。”
  沈葵心头一跳,连忙给张姐回了条道谢的信息。她再次转身看向徐叔的方向——张姐说得没错,徐叔向来为人宽和,极少发火,这次这么大的阵仗……会是她想的那个原因吗?
  可是……如果徐叔的本意是不希望她察觉到若水的存在,又何必大张旗鼓地发这么一通火?置之不理难道不是更好吗?他这样发作一通,岂不是更容易引人注目?
  又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沈葵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想了想,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笔直地朝着老板的办公室走去。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要是再让我听到任何人在公司里议论,就别怪我不客气!”
  刚走到门口,沈葵就听到徐叔隐含怒气的威胁,她面不改色地站在门边,腾出一只手轻轻敲了敲半开的门扉。
  “咚咚咚——”
  室内的两人闻声转头,徐叔脸上余怒未消,见到沈葵生硬地问道:“有什么事?”
  沈葵冷静地说:“有一份合同需要您再确认一下。”
  徐叔烦躁地摆摆手,示意被训话的同事赶紧离开。同事如蒙大赦,大概以为沈葵是特意来解救自己的,溜走时还不忘特意朝沈葵作了个“谢谢”的口型。
  很快,室内恢复了寂静。
  徐叔坐回椅子上,高大的椅背如同一双黑色的臂膀将他包裹住,深红色的宽大办公桌仿佛一条血色的河流将他与沈葵泾渭分明地割裂成两端。他缩在椅子里低头摆弄着手机,看起来对沈葵手中的那份合同兴趣缺缺,这种反常的表现让沈葵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徐总,这份合同……”
  “你听到了,对吧?”徐叔突然出声打断了沈葵的动作,他低着头,沈葵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中,沈葵嗅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味道。
  她定了定神,回道:“您是说建分部的事情吗?”
  “是的。”徐叔突然将椅子转向背后,他背对着沈葵,办公椅后方的玻璃书柜上映出他的半面轮廓,虽然不太清晰,但依然能勉强看出他的脸色很差,他缓缓道:“对于分部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这是……想要试探她的态度?
  沈葵握着合同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纸张的尾部被她捏出了一个小小的褶皱,但此刻她顾不上这些,她在脑中将刚才的一切快速地过了一遍,随后镇定地回道:“没有什么想法,我会配合公司的安排。”
  说到这里,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语气放软说道:“所以……徐叔,您是打算把我调过去吗?”
  徐叔没有回答,他的手指在椅子的木质扶手上轻轻敲打着,发出一阵有节奏的清脆响声。
  哒、哒、哒……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轻微的叩响声,沈葵听在耳中却渐渐地感觉到一丝熟悉……
  就好像……
  就好像这声音在不久前她曾在某地听到过……
  想到这里,她的鼻端忽然又嗅到一股不合时宜的霉味,那股味道突兀地撞进她的鼻腔,呛得她喉咙微微发痒。
  霉味?是有什么东西受潮了吗?
  沈葵的思维不自觉地发散了出去,就在这时,徐叔却仿佛突然想通了一般,又将椅子转了回来。他的表情舒展开,整个人如沐春风,他看着沈葵,突地笑了出来:“瞧把你紧张的,我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他这一笑,不仅没有缓解沈葵心中的疑虑,反而令她毛骨悚然。她不自觉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躯体的本能反应令她立刻意识到,就在此刻,徐叔的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极为危险的变化。
  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谨慎道:“我相信公司的决策和眼光,不管将我分配到哪里,我都会完成好自己的工作。”
  “哎……”徐叔摆摆手:“说这些场面话可就没意思了啊。”
  他突然凑近了一些,上半身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办公桌上,他的脖子往沈葵的方向直直地伸去,眼睛死死地注视着她,目光中涌动着某种疯狂的情绪:“你……难道不想知道,公司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派你去分部吗?”
  他奇怪的动作令沈葵感到不安,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双腿却仿佛被粘在了原地,她迟疑地摇头:“我不知道。”
  “因为……”
  徐叔拖长了音调,一边说着,一边又往沈葵的方向凑了凑。
  他的半个身子完全贴合在了办公桌上,下肢与上半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藕断丝连般的连接状态,他的脖子不断地向前延伸,如同某种活着的软体动物,正在缓缓地、逐渐靠近……
  眼前诡异的一幕却丝毫没有令沈葵慌张,她甚至有些恍惚地想着,徐叔的脖子……真的有这么长吗?
  她的意识仿佛被剥离了躯体,沉入了某种混沌的原液之中。她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隐约中她看到那桌上趴伏着的人仿佛变成了一条硕大的黑色巨蛇,正缓缓地向她逼近。
  明明是极为恐怖的画面,沈葵的内心却诡异地平静。
  她看着对方慢慢地、慢慢地近了……
  更近了……
  蛇头高悬在她的颅顶,对着她缓缓张开布满獠牙的大口……
  就在这时——
  “小沈!小沈!你怎么了?没事吧?”
  同事张姐急促的呼唤声传到耳边,如同一双大手将沈葵从另一个世界猛地拉了出来。
  沈葵感觉眼皮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光亮,大脑在逐渐苏醒。身下传来的微凉触感提醒着她此刻似乎正躺在地上,她睁开眼睛,看到同事们将她围在中间,自上而下地看着她,目光中透露着关切。蹲在身旁的张姐一边焦急地拨打电话,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身体。
  “我……怎么了?”
  沈葵揉着额头缓缓坐起来,同事们七手八脚地将她扶住,有人说道:“你刚才突然晕过去了,怎么回事?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没事……”沈葵虚弱地揉揉了额角,强撑着坐起来,她的身上还有些乏力,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记忆正在逐步恢复,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刚才……似乎是在老板的办公室?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会晕倒在这里?
  她想了想,试探地问道:“徐叔呢?”
  同事们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张姐迟疑道:“徐叔……去外地了啊,都好几天没回来了。”
  “外地?可刚刚……”说到这里,沈葵一顿,脑中突然涌现的画面让她瞬间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一切!
  徐叔扭曲的躯体,蛇一般不断延长的脖颈,以及大张的獠牙巨口……
  难道……刚才那怪诞的一幕,只是她的幻觉?!
  不、不对……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幻觉真的能达到那种程度吗?
  还是说……她又一次进入了某段平行时空?
  可是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她从洗手间返回办公区之后?还是从她踏入公司开始?
  最关键的是,平行时空也好,幻觉也罢,到底是什么力量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发了它?
  沈葵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离开隧道后,算上这次,她先后经历了至少三次类似的情景——医院的遭遇还历历在目,昨晚在老房发生的一切更是让她无法忘记,再加上眼下的这一幕……
  这三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规律?
  沈葵定了定神,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并没有向同事们求证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从大家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都没有徐叔在场的记忆,托前两次经历的福,虽然沈葵此刻并不明白这一切的根源到底在哪里,但她已经清楚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再三向同事们表明自己的身体没有异常,这才回到了工位。
  在确认同事不再继续关注自己后,她抽出一张白纸,循照记忆将这三次的经历分别按时间、地点、涉及人物、具体经历依次罗列了出来。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在医院,当时她刚刚苏醒,隧道里发生的一切都令她感到茫然和恐惧,心力交瘁之下,她无法分清自己究竟是在梦境还是幻觉之中,在那一次的遭遇里,她初步接受了关于平行世界的概念,并且也针对这一假设进行了部分验证;
  第二次是在昨晚,老房里发生的一切都十分突然,却也留下了不少的破绽。到目前为止,虽然季寻还没有对他昨夜的行为作出任何解释,但通过那盆被摔碎的花盆以及季寻慌张的反应来看,可以肯定地是,昨晚发生的一切,不论是幻觉还是平行时空,经历那一切的人,并不止她一个。
  第三次则是现在,在公司的众目睽睽之下,她再次经历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
  她将这三次的遭遇分别按照对应的要素填入表格中,随后,她将这些事件中重合的要素串联起来,这么一来,整张表格瞬间清晰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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