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路池雨点头,他指了指另一道看着像主食的饼问:“那这个呢?”
  “青稞饼。”
  “这个是什么?”路池雨又夹了一块像凉皮一样的粉问道。
  周厉行看了一眼耐心道:“这是洋芋酿皮。”
  西北菜的味道都偏咸辣,路池雨平时吃惯了清淡的口味,这桌上的菜,不管是手抓羊肉还是酸辣里脊对于他来说都些过于重口了,不过配上咸咸脆脆的狗浇尿,喝上几口牦牛酸奶,刚才的咸辣被稀释了许多,他顿时感觉胃里一片柔软,唇齿留香。
  “怎么样?还吃得惯吗?”杜雨岚看着他笑眯眯问道。
  路池雨边用勺子挖着甜醅边点头:“吃得惯,我这人从来不挑食,而且这西北菜确实挺有特色的。”
  “那就好。”杜雨岚见他吃得不亦乐乎也就放心了,“之前我有东北的朋友过来玩就觉得吃不惯这儿的口味,不过也许是因为我在西宁待久了,吃着还挺喜欢的。”
  路池雨笑了,等到给胃里垫了个底后,他擦擦嘴撂下筷子,起身举杯道:“岚姐,你知道我来西宁就是个偶然,不过也多亏这个偶然,让我遇见你,也认识了行哥,还买到一幅这么合我心意的唐卡,出门在外,能认识就是缘分,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一整杯的啤酒,路池雨抬手就灌进了嗓子眼。
  他刚说完话,杜雨岚就立刻爽快起身碰了碰他的杯子,随后一饮而尽:“小路,你是个爽快人,我在外面混久了,每个人是什么脾性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从羊肠面馆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这人跟我投脾气。”
  周厉行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等到杜雨岚也坐了下来,他端起自己的酒杯朝着身旁的路池雨示意了一下,整套喝酒动作如行云流水,喉结微动,看着属实赏心悦目。
  放下酒杯,周厉行的目光如同鹰盯住猎物一样落在了路池雨的身上,
  路池雨对于他这种放肆盯人的行为有点不适应,他还从未见过像周厉行这样的人,浑身带着西北黄沙的粗粝气息,眼神落在你身上直白却又清澈,明明整个人都极具侵略性,可你在他眼睛里却看不出一丝的邪念,路池雨突然生出一种很离奇的想法,他觉得周厉行这人很像是荒凉戈壁尽头的一尊佛像,仿佛任何不好的念头去亵渎他都是一种罪过。
  酒过三巡,在酒精的升温下,大家说话都更自在了一些,杜雨岚坐在对面边大口吃肉边问道:“小路,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路池雨喝了口酒,顿了一下低声回答:“消防员。”
  “我就说看你这腰杆溜直的气质像是当兵的,下午我还在猜你是不是退伍军人呢。”杜雨岚一脸兴奋,“那你这是休假?还是转业了?”
  “算是休假吧。”路池雨只能泛泛回答,毕竟他现在这种情况到底算什么,他自己都没法下个定义,虽然领导明面上说是休假,可是谁都清楚,如果这次回去后他的心理测评仍旧不过关,那就注定他要灰溜溜转业另谋出路了。
  “消防员假期不多,你计划在西宁待多久?”周厉行在旁边低声问道,他整晚喝酒话都不多,脸色平静,看着和滴酒未进没什么两样。
  路池雨想了想,他摇头说:“我没什么计划,也许会待到假期结束,也许过几天感觉没意思就打道回府了。”
  周厉行听后不置可否,他说:“西宁这儿很舒服,我觉得你会在这里待很久的。”
  路池雨被他这话勾起了兴致,他把握住说话的主动权反问道:“行哥,那你也是和岚姐一样,从外地来西宁定居的吗?”
  杜雨岚听了他的问题坐在对面没忍住乐了,周厉行有点无奈摇摇头说:“我不是,我就是青海本地人。”
  “那你也不是少数民族?”路池雨继续问。
  周厉行说:“这不好定义,我母亲是藏族人,我也算有一半的藏族血统。”
  “难怪。”路池雨酒意上头,他用手支着脑袋看他,“你长得还挺帅的,行哥,特有少数民族的那种硬朗,你母亲也一定很漂亮。”
  周厉行估计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被一个男人夸帅,他表情呆住了两秒,随即很平淡回应:“……谢谢。”
  杜雨岚在对面听着他们两个这通对话,这会儿彻底崩不住笑出声了,她边笑边说:“小路,你可真逗,你都把我们厉行给弄得不会说话了。”
  路池雨只是笑,他伸手从兜里摸出了烟盒,先是给周厉行分了一支,随后又试探着抬眼看向杜雨岚。
  杜雨岚倒是痛快,直接接过烟,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塑料打火机就点燃了烟头。
  路池雨收回烟盒,他把烟叼进嘴里,咬着烟头去凑近手里打火机的蓝色火焰,点燃后一看,旁边的周厉行竟然还夹着那支烟没动作。
  周厉行把烟放进嘴里,他没说话,就叼着那支没点燃的红河看着他,身体微微前倾,向他靠近了一些。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路池雨用手里的打火机给他点烟。
  距离太近了,周厉行的脸在他眼睛中无限放大,路池雨试图装作特别淡定,他拨开打火机的头盖,让那缕蓝色火焰凑近周厉行给他点燃了嘴边的香烟。
  几秒钟的时间,他本以为天衣无缝,可是那只颤抖的手却早已经出卖了他。
  周厉行挑了挑眉,吐了个烟圈没说话,他忽然觉得路池雨这人挺好玩的,总喜欢装出一副通达谙练的老江湖模样,实际上却一点也不经逗,连凑近了点支烟都紧张直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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